第144章午夜的纸人派对

“二叔，个老师傅嘅尸体，唔喺度。”我看着店铺中央，那滩早已干涸的暗黑色血迹，压低了声音说道。

“唔对路。”二叔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那双锐利的眼睛，飞快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血迹喺度，证明人已经遇害。但尸体唔见咗，只有两种可能。一系，俾凶手毁尸灭迹；二系……”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店铺最深处，那通往后堂的入口。

我们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我们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地，穿过那片，由无数个纸扎人，构成的诡异“仪仗队”，来到了后堂的门口。

二叔伸出手，没有去掀那串珠帘，而是，猛地，一脚，踹在了旁边的门框之上！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这间店铺，那令人窒息的死寂！

如果里面真的藏着什么东西，二叔这一下，足以将它，彻底惊动！

然而，后堂里一片寂静。

没有任何反应。

二叔这才，缓缓地掀开了那串，由不知名兽骨和木珠，串成的珠帘。

后堂的景象，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与外面那充满了诡异仪式感的、整洁的大堂不同。后堂，是一个，充满了生活气息，但也同样，充满了混乱的……工匠作坊。

地上，到处都散落着，用来制作纸人骨架的竹篾和芦苇杆。墙角，堆着小山一样高的、五颜六色的彩纸。而房间的正中央，一张宽大的、布满了刀痕和颜料痕迹的工作台上，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正背对着我们，趴在那里。

是那个，上门委托我们的老师傅！

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

我和二叔，缓缓地，走了过去。

只见，那个老师傅，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趴在工作台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挣扎，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解脱般的安详。

他的手里，还紧紧地握着一把，用来切割竹篾的、锋利无比的刻刀。他的身前，则摆着一个，尚未完工的纸扎人。

他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死了。

更像是，一个因为连续工作了几天几夜，而终于支撑不住，在自己最熟悉，也最热爱的工作台上，沉沉睡去的老工匠。

“二叔，佢……”我看着眼前这诡异而又平静的一幕，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二叔伸出两根手指，在那老师傅的脖颈大动脉上，探了探。又翻开了他的眼皮，看了看。

“死咗喇。”二叔缓缓地站起身，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同医院个阿辉一样。身上冇任何外伤，但三魂七魄，连同所有嘅精气神，都俾人，吸得一干二净。”

就在二叔，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蚕食桑叶般的、纸张摩擦的声音，突然，从我们身后，那间一直寂静无声的……大堂里，响了起来！

我和二叔的脸色，猛地一变！

我们闪电般地，同时回头，将警惕的目光，投向了那串，仍在轻轻晃动的珠帘！

“沙沙……沙沙沙……”

那声音，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

紧接着，一个穿着清朝官服的纸扎人，那僵硬的、用彩纸糊成的身体，缓缓地，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

它的动作，极其的僵硬，极其的不协调！每走一步，它那由竹篾构成的关节，都会发出一阵“咔吧、咔吧”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紧跟在它身后的，是一个穿着民国旗袍的纸扎女人！一个穿着现代西装的纸扎男人！一匹，足有一人多高的纸扎高头大马！

金童，玉女，牛头，马面……

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那些原本，被当成商品，或者装饰品，静静地，陈列在大堂货架上、柜台上的纸扎人，在此刻，竟然，如同被某个，看不见的提线木偶师，所唤醒的恐怖军团一般！

一个接一个地，从它们原本所在的位置，缓缓地走了下来！

它们那僵硬的、充满了违和感的步伐，踩在店铺那不知铺了多少年的木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沉闷而又充满了诡异韵律的声响！

成百上千个纸扎人，就在这间，不大的店铺里，毫无目的地，来回地，游荡着。它们，像是一群，刚刚从地府中，被释放出来的、迷了路的魂魄，在这片小小的、被烛光笼罩的空间里，进行着一场……诡异的、午夜的狂欢派对！

“快！匿埋！”二叔低喝一声，拉着我，迅速地，躲到了后堂一堆堆积如山的纸钱元宝后面！

我们透过那堆纸钱的缝隙，紧张地观察着外面那，如同百鬼夜行般的恐怖景象。

很快，我们就发现，这些纸扎人，并不是在，毫无目的地游荡！

它们，似乎都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只见，每一个纸扎人，都缓缓地，低下了它们那颗，用浆糊粘上去的头颅。那一双双，用墨汁，画上去的、空洞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脚下那片，早已积满了灰尘的地板。

它们，像是一群，丢了魂的疯子，在这间小小的店铺里，一遍又一遍地，来回地，搜寻着，似乎，想要从这地板的缝隙里，找出某个，对它们来说，至关重要的东西。

“佢哋……佢哋喺度搵紧咩啊？”我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

“唔知。”二叔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但肯定唔系好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