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祭坛之上
说实话,打从我跟着二叔,从那条黑漆漆的、不知道多少年没人走过的地下水道里爬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还是懵的。
那条水道,也不知道是当年英国佬修来干嘛用的,里面又黑又窄,空气里充满了铁锈和死水混合的臭味,脚底下全是黏糊糊的淤泥,踩上去“吧唧吧唧”地响。我好几次都感觉有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我裤腿上爬过去,滑溜溜的,吓得我差点没当场叫出来。
要不是手里紧紧攥着那颗,军魂给的,冰冷的步枪子弹,我估计我早就撂挑子不干了。说来也邪门,只要我攥着这颗子弹,那些在黑暗里窸窸窣窣的玩意儿,就好像挺怕它似的,离我远远的。
我们就这样,猫着腰,在那条跟棺材似的隧道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足足有半个多钟头。
终于,在隧道的尽头,我们看到了一扇,早已锈得不成样子的铁栅栏。
二叔从包里,拿出那台,我之前买的便携式切割器,三下五除二,就在上面,切出了一个,足够一个人钻过去的口子。
我们从那口子里,爬了出来。
外面,是一个,同样废弃了很久的,地下储藏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机油味和尘土味。
“跟住班主嘅指引,应该就喺前面了。”二叔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洞。
我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我们穿过了一条长长的、堆满了各种废弃军事物资的走廊,最终,在一扇,巨大的、画着“闲人免进”骷髅头标志的铁门前,停了下来。
我知道,门后面,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
也是,我和二叔,甚至是整个香港的……终点。
二叔没再犹豫,和我合力,缓缓地,推开了那扇,沉重得跟银行金库大门似的铁门。
门后的景象,让我当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空旷的地下空间。
这里,像是一个,被硬生生掏空了的山腹。足有七八层楼高,几个足球场那么大。穹顶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金属管道和通风口。远处,还停着几辆,早已生锈报废的军用卡车和装甲车。
这里,应该就是当年,英军驻港部队的,地下维修中心和仓库。
而就在这片,巨大得,如同洞穴般的空间的……正中央!
一个,由废弃的、不知是用来做什么的旧慰问舞台,改造而成的……巨大祭坛,正静静地,散发着,不祥的、令人作呕的……血红色光芒!
那个舞台,本该是,给那些,背井离乡的士兵们,带来欢乐和慰藉的地方。我甚至能看到,舞台那早已褪色斑驳的背景幕布上,还画着几个,穿着清凉泳衣的、金发碧眼的外国女明星的宣传画。
但此刻,这所有的一切,都早已被,一种,极致的邪恶,所彻底污染了!
整个舞台,包括它周围方圆百米的地面,都被人,用一种,混合了朱砂和鲜血的颜料,画上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我们之前,在烟雾中看到的……血红色“开鬼门”阵法!
祭坛的正中央,静静地,横放着一口,通体漆黑,不知是用什么材质打造的巨大石棺!
而在祭坛的四周,密密麻麻地,插满了上百根,正在燃烧着,诡异的、如同鬼火般的……绿色火焰的白色蜡烛!
那些蜡烛的火光,将整个地下空间,都映照成了一片,阴森恐怖的惨绿色!
“咿咿……呀呀……”
“救命……救命啊……”
一阵阵,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绝望的、时而像是唱戏,时而又像是惨叫的哀嚎声,从祭坛的四面八方,传了过来!回荡在这片,空旷的地下空间里,听得人,头皮发麻,心里发慌!
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在祭坛四周,那些,原本用来支撑舞台的巨大承重柱上,赫然用粗大的铁链,锁着,一个个,半透明的、正在不断挣扎的……伶人魂魄!
是那个戏班!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被强行连接在电路上的“电池”,正在为那个,恐怖的仪式,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燃料”!
而在那个,巨大祭坛的正前方,那个黑色的石棺之前。
一个,穿着一身,极其古老的、只有在博物馆里才能看到的清朝官服,手里,还拿着一根,由不知名的人类腿骨,打磨而成的惨白色法杖的、身形枯瘦的男人,正背对着我们,口中,念念有词!
他念的,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是一种,充满了古怪的转音和弹舌音的、我从未听过的……南洋咒文!
随着他那,如同魔鬼呓语般的咒语声响起!
那些被锁在柱子上的戏班冤魂,挣扎得,更加剧烈了!
一股股,肉眼可见的、浓得,如同墨汁般的黑色怨气,不受控制地,从他们的魂体之上,被强行地,抽取了出来!然后,化作一道道,狰狞的黑色气流,如同百川归海一般,尽数,没入了祭坛中央,那口,漆黑的石棺之中!
我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降临般的一幕,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而就在这时,我那该死的【阴阳桥】命格,再次,被那股,庞大得,几乎要将我的理智都给吞噬的邪恶气息,给引动了!
我清晰地“感觉”到,在那口,正在疯狂地,吞噬着怨气的黑色石棺之内!
一个,极其恐怖,极其古老,极其邪恶,充满了,最纯粹的恶意与毁灭欲望的……“东西”,正在,缓缓地,从那无尽的沉睡之中……
苏醒!
那感觉,就像是,你明知道,自己面前,是一颗,即将要被引爆的核弹!而你,却只能眼睁睜地看着,那颗核弹的倒计时,从“10”,变成“9”,变成“8”……
“二叔!”我再也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同样,一脸凝重的二叔,声音,都因为恐惧,而变了调!
二叔死死地盯着祭坛上,那个,正在主持着仪式的【守旧派】头目,又看了看那口,正在不断地,吞噬着怨气的石棺,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抹,焦急与骇然!
他猛地,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来唔切喇!”他几乎是在用一种,嘶吼的音量,对我说道,“个仪式,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了!再唔阻止佢,就真系……咩都返唔到转头㗎喇!”
说完,他不再有任何犹豫,从帆布包里,抽出了那柄,早已蓄势待发的金钱剑,就准备,要冲上去,跟那帮疯子,拼命!
我也立刻,将那个,死沉死沉的“玄铁头盔”,从箱子里,抱了出来,准备,随时,给他当板砖用!
然而,就在我们叔侄二人,准备,要像两个,最莽撞的愣头青一样,冲上前去,进行我们人生中,可能是最后一次的“自杀式袭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