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顾思琪枕着陆凡珂的腿休息了片刻,半梦半醒间被一阵突兀的铃声给吵醒了。

陆凡珂拍拍她脑袋,“别紧张,是你爸。”

顾思琪身体站直,稍稍调整了情绪才按下接听，轻声细语：“爸？”

顾俊良已经在车上,代驾在前面为他开车，他靠在后座上按摩太阳穴,慢吞吞地说：“你跟阿珂怎么回事啊？大晚上忙什么去了连我回国也不来见一面。”

顾思琪眼眸微闪,有意无意看了一眼病床,说：“我跟阿珂……我们……”

“说你病了。”陆凡珂用嘴型对她说。

顾思琪一时没注意听，将手机拿开了些,“什么？”

陆凡珂干脆把手机抢了过来,神色从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顾总，思琪她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得照顾她所以就没去机场,请您原谅。”

“哪里不舒服？”顾俊良没有深想。

陆凡珂一本正经地说：“来大姨妈，痛经。”

“……”顾俊良被噎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嗯。顾总您路上小心,我们准备睡了，您也早点休息。”

陆凡珂放下手机时，顾思琪说：“要不你回去吧。”

“回去干嘛？”

“睡觉啊。”

陆凡珂拉着她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不回去了，我在这陪你。”

顾思琪是担心凌梦媛随时会醒来所以不敢离开,她知道陆凡珂是心疼自己，心中一暖，一整天焦躁不安的情绪总算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她把头轻轻靠在陆凡珂肩膀，无声叹气。

病房里又恢复了静谧，空调开得恰好，但还是感觉到一阵阵阴寒，顾思琪一个劲往陆凡珂身上钻。

良久，她出声：“阿珂。”

“嗯？”

“你说，她要是醒不来了怎么办？”

陆凡珂手掌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柔声哄着：“医生说了一定会醒，你不要胡思乱想。”

病房里有陪床用的折叠床，可俩人都不愿意躺下。顾思琪搬了个椅子一动不动坐在床边，专注地看着凌梦媛那张脸，像是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醒来的时刻。

她不是不困，只是满腹心事睡不着。

陆凡珂也不念叨，顾思琪看着凌梦媛，她就看着顾思琪，互不打扰。

结果过了一夜凌梦媛还是没有醒。

陆凡珂必须回去上班了，临走前她叮嘱她：“要是你妈醒了，状况恢复差不多你就给派出所打电话，他们会派人过来做笔录。”

顾思琪一夜没睡好，整个人昏昏沉沉冲她点头。

手边就是陆凡珂给她买的早餐，顾思琪打开一看，一股香味扑鼻而来。水晶饺，沾了醋之后还是很开胃的，顾思琪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默默吃早餐了，她眨巴眨巴眼，抬起头来，视线略过病床时，发现了惊喜的一幕。

顾思琪扔下筷子扑了过去，“你终于醒啦！”她惊喜过望，赶紧按下床头呼叫电铃，像是怕吓着刚醒过来的人，刻意放缓了语气，“疼不疼？饿不饿？”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凌梦媛终于醒来，迷蒙的双眼审视着陌生的环境，眉心紧皱，干燥的嘴唇微动。

凌梦媛半天没缓过劲来，愣怔地看着她，“我怎么会在医院？”

顾思琪舔了舔唇，“你出了车祸。”

“车祸？”凌梦媛喃喃着，眼睛骇然放大，她身体本能地弹起来，却牵扯到了下身，痛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顾思琪被她这一举动吓得不轻，忙按住她身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医生说你不能乱动。”

下半身像是被车子狠狠碾过般抽疼，凌梦媛眼睛越睁越大，惶恐地叫道：“孩子！我的孩子！”

孩子……

顾思琪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一松懈就让凌梦媛得了逞。凌梦媛一只手探了下去，摸到了自己平坦的小腹，不用丝毫的力气，那里就像是被生生挖走了一块肉般，疼得她满头热汗，呼吸凝滞。

顾思琪咬咬牙，按住她肩膀，艰难地说道：“孩子已经没了。”

凌梦媛脑袋哄的一下，整个人僵住。车祸发生的一幕如潮水般汹涌地向她袭来，她接到某人的通知说今天回国，马不停蹄开车去了机场，半路上冲过来一架拖拉机，她左躲右闪也没能躲过去，一个急刹车，“砰”的一声巨响……她脑袋一阵轰鸣，之后失去了知觉。

醒来之后发现孩子没了，这怎么能不让她崩溃？

凌梦媛被按住浑身使不上气力，她瞪大着惶恐的一双眼，无意识地喃喃：“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想起凌梦媛的精神状况，顾思琪担心会刺激到她了，不由得加重了力道，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妈你先冷静，撞你的那个人逃逸了，必须等你好了配合警察调查才能把他抓获。”

恰好这时护士进来了，一看她俩的架势还以为是打架，忙跑过来欲将俩人分开。

顾思琪急得一头热汗，解释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不敢松手。”

护士哪管这许多，一板一眼对凌梦媛说：“你这又是车祸又是流产的身体本来就虚弱，可别再折腾了，先好好养着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流产”两个字给刺激到了，凌梦媛一股大力挣脱了顾思琪的钳制，她抓住护士的手，切齿道：“你们把我的孩子扔哪了？”

护士被她的表情吓了一跳，“你被送来的时候血都流得差不多了，孩子都已经死了，不扔掉还留着干什么？这位病人，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