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贰拾贰
“哦呀,这可是了不得了啊。晋助。”河上万齐站在高杉身后看着监控屏幕上的画面,“被找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啊。”
但若是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表情生动一些,或许这明摆着意义不好的一句话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高杉转动手里金色的烟杆,凑近唇边悠悠抿了一口,又一丝丝地将烟分离出来,吐尽。嘴角弯起的角度看不出任何意味。
“万齐,那种东西,是不会存在于这个宇宙的。”
“那么,你要怎么处置,那个‘不该存在’之物呢?”河上万齐隔着墨镜看像前方的背影。
那些天人借助白夜叉的治疗,大概是从“魇魅”的子体上发现了什么什么关于天道众不死不灭的秘密,现在正又唱又跳地庆祝着。
而那个被发现的东西……说到底,连不太懂科研都河上万齐都觉得那种东西不可能存在,也不太懂得天人到底为何如此欣喜若狂。
大抵……脑回路不和地球人在一个频道?
那个被天人奉为无上的,所谓“永恒”的不断分裂的东西。
“那些天人,不是很高兴能发现这个东西吗。”高杉伸手扯过一旁的纸笔,抬手便在雪白的纸上写下“永恒”两个潦草的大字。
写罢搁笔,高杉拈起那张薄纸,举到面前细细观赏。随后便偏头咬住嘴边烟杆的吸嘴,缓缓吸了一口点燃的烟叶,烟叶在烟斗里燃烧变红,高杉拎着那张纸,凑近了烧得正旺的烟草。
纸页触到火,迅速便燃起来,在空气中分解。高杉将手一松,燃烧得纸页迅速坠落。
他没有看那页纸,而是抬头又看了一眼监视屏幕上天人手舞足蹈,欢呼雀跃的样子――
这一切,隔着屏幕让高杉看了个清清楚楚,而那些自以为保密工作做得良好,并无差池的天人,毫无知觉地狂喜着。
高杉和监视器之间隔着还未完全燃烧,却已然坠地的纸页,刚刚吸进嘴里的烟被他吐出,升腾起来,他笑:“让它,付之一炬。”
笑意包裹着出口的话,声音沁人心脾,蚀人骨髓。
“嘛,高杉的话,我倒是已经见过了……但金时的到底在不在他那边,他也没和我说过啊。”刚刚降落到江户,正准备去找个有美丽的陪酒小姐的店,好好喝一杯的坂本辰马在路过歌舞伎町的人妖店时,被一身紫色和服的桂拽进了店里。
现在两人在一个隔间里对座,气氛有些凝重。
“整天在宇宙很难掌握时间啊。不过是三年不见,又是那么多麻烦事。”坂本将小酒杯握在手里转着圈,对屋子里凝重的空气视而不见,“还牵扯上了十三年前的烂摊子。假发,你也是有够辛苦啊!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心下对这样的情形存了疑虑,可桂那幅过于沉重的表情却明明白白地告诉着他,最好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过于深究。
“坂本,你也知道‘魇魅’。那么……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被它控制的银时恢复。”桂是端正地跪坐在屋子中间,看着他对面毫无坐相可言的坂本。
“天道众的‘魇魅’啊……”坂本盘着腿,脸上的笑容稍稍收敛了一些,“要说恢复的方法,宇宙里确实的传言有一个那样的方法……只是。”
“什么方法?”桂有些急切,就连稳坐在脚跟上的身体都在不经意间向上拔高了,整个人只是虚坐着。
“假发,那是个几乎不可能实现的方法。”坂本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点无奈。
“……几乎不可能。也就是说,还是有实现的可能性的!”桂心里沉了沉,却仍不愿意就此罢休。
“魇魅一旦进入人体,就顺着人的神经系统步步蚕食。但说到底它还是机械而并非生物。”坂本偏了偏头,回忆着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从传言中听到的那个方法,“可以通过手术的方法来进行分离。”
“但,因为魇魅本身就是极其细微的纳米机器,在手术过程中,无法避免地要对被感染者的神经进行直接接触。而且……”坂本顿了顿,本来这些东西,当年他听过之后是一笑了之的。
救治的方法什么的,怎样都好,反正魇魅已经被金时一刀砍啦,管他呢。
可如今……
“手术的过程中,为彻底的将魇魅分离出来,无法进行人工操作,只能通过机器来实现分离,更无法给人麻醉。”
桂眉心突地一跳,提起来的一口气蒙地沉下去,实打实地坐在了脚跟上。他闭上眼,声音都带着微颤:“也就是说,会很疼吧。”
没有词汇可以描述那种疼。
“就算疼得晕过去,也会再次因为疼痛醒来,反复经受折磨。”坂本只是讲着,便后背冒冷汗。
这样,就真的……
“这个方法真的没有实现的可能性吗?”桂脸色发白,却不想放弃至今而来听到的唯一方法。
“假发,这个方法,难得的是将纳米机器从神经里分离出去。”坂本抱着手臂,脸上的笑意早已是消失了去,“就算是靠着机器来完成,也是难上加难。”
“可是,如果是春雨的话。说不定会有一定的机会。”一线的可能性,从坂本的口中得到了些许不确定的肯定。
桂半睁开眼,视线落在他自己端正地放在膝盖靠上,大腿上方的手背上:“所以我才希望银时如今是在高杉那边。”
“高杉是在计划着什么。是不会告诉我银时到底有没有在他那边的。假发,你也要放宽心啊!”坂本一下子又恢复了那幅乐天派的笑嘻嘻的样子,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话说回来,你还真是劳碌命啊!老是为了他们两担心来,忧心去的!啊哈哈哈!”
“坂本,还有一件事你必须帮我。”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桂一改之前面上的黯然,满脸郑重地抬起头来。
“诶?”坂本眨了眨眼,无奈隔着墨镜,桂看不到他的动作。
桂抬起袖子,用袖口抹掉自己为了扮人妖而抹在唇上的大红唇膏,又顺手扯散了揽到左肩被束起的头发,气质陡然一变。
他身上那件与高杉身上紫色完全不同的紫色和服仿佛要燃烧起来,他看着坂本,目光灼灼:“给高杉带句话。我要见他。”
此时的江户已经入了冬,街上的行人愈加少了,夜长昼短,唯一的好处是歌舞伎町的营业时间得到了延长,白日里压抑的男男女女难得放纵,灯红酒绿。
这一刻,屋内的两人显然同时忽略了一扇薄薄的纸门外那无数喧嚣。
桂大抵是心事满怀,无暇他顾,而坂本则全是被桂之前的话惊的。他本以为,高杉和桂的相见应该是在此之后。在各方势力更趋向平衡,幕府消亡的之后,而不是动荡摇摆,如落叶风飘的如今。
十三年后的今日,两人如此殊途,此时,真的无碍吗?
“假发,你真的这样觉得了吗?”坂本与桂对视,出口的话不是为询问,是为确定,面前人是否真的有所觉悟。
往日欢,新日怨,明朝相见,是该尽释前嫌,还是刀剑相向……
“不是假发,是桂。”桂用得是最平常的话应答坂本。这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