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还在年里，一条街的店铺都在打折。

很吵。

苏见想，他或许累了，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所以才会拿出手机，莫名其妙地扫了码，又因为仅剩的两份加起来刚好凑了个整，于是付了双倍的钱，让祁晟得到了更多。

事后，回忆起这天，苏见时常会感到后悔，不应该多此一举，付双倍的价格，买两份给他。

这已经不是助长，而是鼓励祁晟得寸进尺，养成想就必须要得到，而且要比别人得到的更好、更多，这样一种彰显自己重要性的坏习惯。

不过当下的苏见，因为吸入了过多混杂着蜂蜜、奶油还有烧烤味道的空气，变得有些晕头转向。而比起那些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话，此刻的他更愿意花五十块，买两个蛋糕堵住上司的嘴。

这之后，天气一直很好。厨房泡了水的墙壁和地板焕然一新，苏见作息规律，长了点肉，被李凯文指出，夸奖和蔼。

苏见抿了嘴唇，说李凯文：“你真会讲话。”

这天的气温格外高，刚入三月，已经有人换上短袖。苏见照例走进公司楼下的咖啡店，看见蓝桉，还有一旁他几乎快要忘掉的叶彰。

“苏秘书。”蓝桉头发很长，可能是觉得碍事，用不知道哪里来的筷子挽起，穿得很舒适，不像坐办公室，倒像苏见过去见过的一些街头画家。

问苏见：“喝什么，我请你。”

“我请吧。”苏见走过去：“我在这里冲了卡，能打折。”

蓝桉没客气。倒是一旁的叶彰扭扭捏捏，始终不肯和他对视。

覃米走了之后，蓝桉雷厉风行清理掉了一部分人。苏见看过花名册，对叶彰能留下这件事感到一点诧异。

但因为事不关己，所以并不在乎。

苏见是一个不太具备集体荣誉感的人。在不影响他的前提下，谁留谁走，他都不会太关注和在意。

不过也没有善良到替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买单。

保温杯递过去，问蓝桉喝什么。

蓝桉笑了笑：“今天我买，下回你请。”然后扫码，付了三个人的钱。

上去的电梯里，蓝桉又一次提到六月份的珠宝大赛，苏见没立刻回应。

“难道你怕镜头？”蓝桉说：“如果你在担心这个，那其实没有必要。只要提交作品，就算拿奖，露不露面也是个人选择。”

说得好像他一定能通过初选，拿到名次。叶彰从轿厢反光镜里瞥来一眼，立刻又挪开。

苏见没讲话。

他不是怕，只是不想。

可能和他骨子里带的那点自负有关。在苏见几次三番投邮件，却石沉大海，之后从他的老师那里得知，主办方已经有人和他当时在的工作室联络过，他们达成一致，决定将错就错后，苏见终于意识到，根本没有人在意真相是什么。

显然，erik的成功要比他来得更有戏剧性。一个遭受抛弃，小有所得，也沉寂颓废过，对生活失望至极的中年男人的成功，无疑要比一个看起来顺风顺水，一切都那么的水到渠成的苏见更能吸引观众。

他们通过包装，打造了一个大器晚成的明星设计师。erik的故事远比他的设计更能攫取目光，夺人眼球。

那时候，苏见才真正认识到，原来公平是带针对性的。针对人，也针对事。

苏见没有对蓝桉讲实话，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愤世嫉俗，大多时候都装作洒脱，很无所谓的样子，少数时候，也会痛恨。

因此戴上了有色眼镜。好比他对祁晟的初印象。

说到祁晟。苏见唇角轻轻扯住。

他的挑剔在寻找新秘书这件事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一次，苏见没忍住，问他究竟想要什么样的。

声音可能稍微大了一点点，给了祁晟借题发挥的机会，对他生气。

苏见一开始没看出来。

祁晟总是一个表情，需要苏见主动发现。但如果苏见一直不去发现，他就会开始说一些不明显，但十分具有指向性的话，好让苏见察觉，他有情绪，在不高兴，需要苏见快点发现，立刻来哄。

一般情况下，苏见通常会因为不想麻烦，而选择说一些违心的场面话，或者直接用什么东西来让祁晟高兴，好得到一两刻安宁。

也有一些时刻，譬如苏见心情不好。这种时候，祁晟就会自己哄好自己，再做出一些妥协，换苏见不要生气。

但因为苏见情绪化的时刻并不多，所以大多数时间里，祁晟都能如愿以偿。次数多了，开始有点不分场合的得寸进尺。

为了不传出什么，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在小事上，苏见基本不和他争论计较，那会显得他们……不正常。

电梯门这时打开，苏见走出去，接到了人事部打来的电话，说内部的人几乎已经筛了个遍，接下来只能外招。

苏见桌子上摊着一沓简历，其中几张拿出来，单独放在了另一边，是他认为合适的。

保险起见，他还特意发邮件问了梁秘书，得到答复后，才拿给祁晟。

也就是那天，由于对方给出的不可以的理由过于离谱，苏见没有控制住音量，给了祁晟控诉他的机会。

如果不是对上司有了一定了解，只从祁晟的话里，苏见也会觉得自己可恶，没有一点人情味儿，而且残忍。

事实当然不是这样。祁晟的控诉具有强烈的主观性。

他不讲道理。可他仍然是老板。

苏见挂了电话，看着单独挑出的几份简历沉吟几秒，还是决定再试一次。

不过在此之前，他先去楼下，用会员卡里没用完的钱买了一块蛋糕。

“今天会员日，甜品买二送一。”店员问：“要不要再拿一盒？饼干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