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45章
“没有人可以一辈子不吵架。”祁晟没有将此当作问题，眼睛盯着苏见，传递出一种“虽然你说了这么可怕的话，但我对你的喜欢依然强烈”的讯号。
接着，用商量的语气问苏见：“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怎样？”轮到苏见这么问。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祁晟面无表情地讲一些听起来特别委屈的话：“你对我总是格外苛刻。”带着少许控诉，语气却并不沉重，反而有些难以理解的乐在其中。
即便不讲，苏见也猜得到。
他一定又在心里歪曲，做出了另一番理解。
好像不管什么麻烦的事情，只要经过祁晟，都会自动简化，被他讲得就像是在决定，明天的早餐究竟是配咖啡还是牛奶好。
苏见有时也会怀疑，不知道祁晟到底是在假装，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还是真的不懂。
一时竟哑口无言。
这时，祁晟又说：“有点冷。”
今天有风，夜里的气温比白天跌了许多。他淋了雨，穿得也不多。距离近了，可以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湿潮的气息。
苏见想说既然冷那你就快点回家吧，话到嘴边，莫名其妙地变成另一句：“谁让你在下面待那么久。”
说完才意识到，这句话似乎带着点嗔怪的意味。
当然，他本人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不过讲出来总觉得哪里奇怪。
他有点怕祁晟借题发挥，说出什么让他尴尬的话，好在没有。祁晟看他一会儿：“下次不会了。”就好像一定会有下次。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苏见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听见祁晟说冷，问他可不可以给他一杯热水的时候，心里在拒绝，在讲——他骗人。
说不定淋雨也是假的，是用来骗取同情的手段。
苏见不相信祁晟会因为看到刘元深从他家里出来，就神经质地站在车旁边淋雨。
且不说有多荒唐，比起这个，直接冲上来，理直气壮地要求苏见不要和他见面，说“他配不上你”似乎才更符合祁晟的性格。
尽管已经在心里拒绝了一百次，行动上，苏见却给出了完全相反的回答。
可能是因为祁晟淋湿头发，戴项链，露出锁骨的样子有一点性感，正是因为这点微末的性感，让苏见暂时性忘掉了他老板的身份。
而且他穿很少，外面的气温的确很低，让他这样离开的话，或许会存在生病的风险。
就算苏见可以说出几百，或者上千个证明他们不合适的理由，也没办法在被这张脸和目光这样注视着的时刻，不满足他一杯热水的请求。
恰好，家里才烧了一壶。
是许多的巧合致使了这样的结果。苏见在让开路的同时，在心中这么对自己说。
得到许可的祁晟自觉地想要换掉皮鞋，弯腰的时候被苏见告知，家里没有可以给他穿的拖鞋，让他不必脱鞋。
即将拉开鞋柜的手，因为这句话出现了短暂地凝滞。祁晟哦一声，瞟过苏见光着的脚，想当然地认为，之前的拖鞋都随着苏见分手一起抛弃。
便状似随意地说：“我是无所谓，毕竟我经常锻炼，身体很好。但我还是觉得你必要在多准备两双，以备不时之需。”
“不是。”已经到了嘴边，就要脱出而出的“还有多的，不过不是你的尺码”这句话，在祁晟一错不错地注视下，硬哽在了唇齿间。
说出来也没什么。
他和刘元深是分手，不是结仇。苏见没有刻意去处理他用过的一些物品。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选择讲出来。
房子隔音效果比较一般。无论是走廊传来沉重的脚步声，还是窗外淅沥沥的雨，在这一刻都显得尤为突兀。
气氛在沉默中尴尬。
苏见鲜有地捧了杯热水，坐在离祁晟一米开外的单人沙发上，眼睛盯着茶几。困扰他的事情太多，这时候反而不知道应该想些什么。
这几个月更像是一场梦。发生的太快，导致苏见没有太多实感。
微垂的眼眸因为水蒸气微微湿润，嘴唇无意识地抿住，听到祁晟说“下大了”的时候擡头。忘了藏起来的困惑，让他看起来像极了祁晟一直以来想要得到的水晶人偶。
随着雨势增大，房间内反而寂静。
明明有很多话可以说，譬如“雨这么大，那你开车小心”，亦或是“我们真的不合适”。
可能是说太多次，让苏见觉得，这是没有意义的话，所以不再浪费口舌，也可能是，祁晟始终没从他脸上挪开的目光，令苏见在当下，生出了一些怪异、难以形容的感觉。
更加困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会对面前的人，产生超出正常关系以外的感觉。
嘴巴可以撒谎，讲口是心非的话，就算心跳加速，也可以用吊桥效应安慰自己。可是，没有收到信息就生气、烦躁，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待不喜欢的人应该存在的情绪。
哪怕苏见后来有想明白，祁晟或许是在钓他，但是否咬钩，决定权却是在他。
在这段并不漫长的对视里，苏见突然，又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在面对刘元深时那一闪而过的心虚，或许是源自于，他对刘元深始终没有顺利转换过来的对朋友的感情，却在认识祁晟几个月间发生变异。
他甚至不确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而且，他分明……分明不想和祁晟在一起。
回溯过往的每一个能称之为“契机”的时间点，苏见在心里审视、怀疑。
忽地，错开目光，猛然站了起来。
祁晟目光追过去，并不错愕，只说：“你要赶我走了吗？”然后说：“可我真的很想和你在一起。”
有一瞬间，苏见以为他会说出“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合适”和“你总是对我残忍”或者“外面很冷，我有点不舒服”这样的话。
就像从前每一次，祁晟或真或假的在他面前装出生气，受到委屈，试图从他这里得到什么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