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无眠
“不知哥哥是否已经安排妥当?”木朗建雄将茶杯轻轻地放在桌面,悠然地抬起头,看着满脸胜券在握的木朗西垣。这个自己追随了这么多年的哥哥,想要超越,却只能望其项背,因为,他的肩头能扛起家族的重担,他的利刃能斩杀一切绊脚石,即便是至亲,即便是挚爱。木朗建雄习惯性的摩擦着白瓷茶杯的边缘。
木朗西垣同样的话扔给了木朗建雄:“不知建雄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看着木朗西垣笃定的眼神,木朗建雄有些替小侄儿木朗清风有些惋惜,有父至此,真不如早早灰飞在硝烟里,免得情义两难全。但是从大义出发,木朗建雄并不觉得自家哥哥有错,阻者,必将除之。木朗建雄将白瓷茶杯慢慢的拿起,抿了一小口,笑道:“哥哥还信不过我吗?”茶杯一落,事已定局。
木朗西垣看着胞弟,很是欣慰,若是清风迟迟不归正道,他不是没考虑过禅让。只是,有些人,从小到大,怎么看,总感觉看不透。正如眼前的这杯清茶,怎么喝,总会留有一丝苦涩。
这一夜,大家都早早地入睡,准备第二天的整装出发,但是,清风无眠,因为朗月即将一人孤寂;朗月无眠,因为清风马上阔首离别;方灵秀无眠,因为一个人的离别一个人的承诺。谁也不知道,明天一过,什么时候再见。再见,又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
而在百里之外的流水,趁着大帐里鼾声一个赛过一个,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了帐篷,从衣袖里小心翼翼地拿出装满书的小盒子,在里面随意拿出一本,借着朗朗清月,认认真真地读着,脑海里潜移默化地比着,定要在交战之前提升自身的能力,才有机会登上高峰,有能力保护朗月,不再寄人篱下,不怕闲言碎语,不用隐姓埋名。
自然,好事者绿野飞踪一夜未敢睡,等的就是流水露出马脚,成为自己走向高台的垫脚石。但是绿野飞踪很是好奇,还以为流水会有什么过人之处藏在暗处,不料是个书呆子,不睡觉,对着月光苦读书。这让凭真本事、看到书就晕乎的绿野飞踪很是头痛。只是远远地瞟到书页,绿野飞踪就已经开始打哈哈,眼皮不停地往下耷拉,要不是倚着树干,怕是早就倒地。观察了一炷香的时间,绿野飞踪已经忍到了极限,晕乎乎的回到大帐,倒床就鼾声连天。
而流水,已经快速的看完了大半本书,捡了些精华闭目重温,脑子里已经在幻化实体招数。睁眼,月弯弯已经有些不那么明亮了,白蒙蒙的天空让流水有些思恋朗月。关上书,流水开始细数朗月的调皮事,往事流转,又回到了那株金灿灿的大树下,朗月不再是自己的了。是谁,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流水徒然羞红了脸,立刻把书再翻看,入眼的却是落花入梦寻自己的样子。流水的指腹摩擦着书页,耳边依稀模糊着那句:“你跟我走吧。”时光若是能倒流,时间若是能重塑,当青山还只是青山,当落花不过是个恩客,也许,青山会。。。。。。只是,青山留不住,毕竟东流去。慢慢的合上书页,慢慢的关上心门,流水眼眶有些酸涩,为什么不早点,再早点,一想再想,流水的心尖有些绞痛。有些记忆一旦记起,苦的是最清明的人,有些话一旦入心,伤的是忘不掉的人。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救,为什么天火不再猛烈些。第一次,流水觉得自己的活着,真是不幸。随了父亲,一切的苦楚,一切的心痛,不复存在,不失为一种幸运。仰望星空,第一次,一颗滚烫的热泪灼烧了一路,让流水有些力不从心。第一次,流水才发现,思念掩盖思念,是这么的痛彻心扉。有些情,一旦生了,就只能自己剜去。狠狠地咬着下唇,不让第二滴荒唐的泪落下,流水品出了腥红的味道。权当心头血,一滴一滴,滴完了,也就完了。
而落花,正在桌案前静心描绘着流水的丹青。踏上战场,谁还能恣意妄为的为儿女情长浪费时间。一笔笔,都参杂着对流水的思念,一滴滴,都饱含着对流水的真情。只是,再深的思念,也只能藏在这漆黑的浓墨里,不能为人知。
“哥哥。”踩着灵动的步子,金钰家的小女儿金钰若烟直径推开了落花的房门,惊得落花立马拿了张宣纸覆在流水的丹青上。但是越是掩饰越是逃不过金钰若烟的眼睛。她跳着小碎步就站在落花的桌案前,玩弄着自己的一律秀发,对着眼神有些闪烁的落花,故意惊吓得捂住檀口:“呀!画都浸花了。”这可吓得落花赶紧拿开了上面的宣纸,才发现又被这个古灵精怪的好妹妹骗了。乐在一旁的金钰若烟笑得合不拢嘴,但是看清宣纸上画的佳人后,变笑不出声了,只是语调都柔了三分:“哥哥,这是那位丽人,出落得这般秀美。”
落花低下头,无奈地笑了。为了掩人耳目,落花画的是流水那日浸泡在温泉里的样貌,青丝散落,眉黛青山,朱唇轻启。
金钰若烟看落花有些失神,跑到他的身边,摇晃着他的衣袖,声声清脆:“嫂嫂这般清丽,哥哥怎么还不将她娶进门,免得被别人拐跑了。”
落花一时忘了神,没多想就应了:“跑不了。”
金钰若烟拍手叫好:“太好了,太好了,哥哥终于要娶亲了。”
这几声欢叫才把落花拉回来,急忙用宣纸把流水的丹青遮好,打发着这个调皮捣蛋的妹妹:“赶紧睡去,不然爷爷该骂了。”
“我才不怕呢!若是爷爷气了,我就说哥哥有意中人想成亲了,爷爷就不会气我了。”金钰若烟正准备拍手离开却被落花逮住。
“我的好妹妹,你可千万乱说。什么意中人,什么成亲,爷爷听了会气。”落花心里大叫不好,若烟这个好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天真烂漫,口不遮拦,若是被她胡乱说了去,家里还不得闹得人仰马翻,自己也过不好清静日子了。
“哼!”金钰若烟双手叉腰,怒气冲冲:“我才不管,我就要说,偏要气气沛菡那丫头。”
不料金钰若烟还没说完就被落花一个爆栗子呵斥道:“丫头也是你叫的。”
“哼!”金钰若烟向落花瞪着个大眼睛不满道:“我才不要叫嫂嫂。”
落花摸摸金钰若烟被自己敲打的地方,温柔地笑道:“也不是嫂嫂。喊姐姐。不然爷爷听了又要打你了。”
金钰若烟委屈得双眼泛红:“你们都为她打我。”一呜咽便跑了。
落花叹了口气,不知明日该怎么哄这个小祖宗。
踱步重回桌案前,看着还没有画完的出浴图,落花有些痴痴的拿起。画里的人不再唇枪舌剑,字字诛心;画里的人不再横眉冷对,愤愤不平;画里的人就这么静静地矗立在水中,柔顺的乌丝,低眉的羸弱。落花恨不得扑向画中,狠狠地把他拥入怀中,用轻柔的话语打开他禁锢的心。
“落花哥哥。”
只听得一声娇滴滴的叫唤,落花就知道是她来了。有了前车之鉴,落花淡定的把画卷了起来,放进画桶里。
当沛菡的金莲跨进门槛时就看到了那幅金钰若烟口里振振有词的“嫂嫂像”被放进了画桶里。秀外慧中的她按耐住好奇之心,只是把托盘放在茶几上,带了几分羞涩道:“落花哥哥,这是爷爷让我给你送来的夜食。你舟车劳顿,回来又几日未眠,恐怕身体有些疲惫。”
落花看着沛菡有些娇羞的神色,眉头紧蹙:“沛菡妹妹多虑了。在逍遥岛多年,我早已不是那个弱不禁风的金钰小公子了。这点累还是受得住的。”
沛菡听了落花的话,觉得自己的关怀倒成了多余,不免有些失望,只好侧了些身子低了些头转告落花:“爷爷让我来寻你,若是没睡,他还有些事需要和你商议。”
落花正想借机离开,便立马应声离开,也没留意沛菡的余光死死地盯着画桶。
看到落花风一般的疾走,沛菡寒从心生,踩着无声的步子走近画桶,纤纤素手拾起那幅落花看似不在意的画卷缓缓打开,然后闷声一笑:“我当是什么货色。真不该信若烟的话。”说完,便毫不在意的把画放回画桶,追着落花而去。追至窗棂外,沛菡已经听到了爷爷慈爱又沉稳的声音。
“落花呀,金钰家的大部队已经赶至前线,这几日你也熟悉了战事的重要性。今日,爷爷想和你商议沛菡。”
不等金钰四叶说完,落花就拱手接了话:“正是孙儿知道此次战役的严重性,所以还望爷爷从大局着想。儿女私情,孙儿万万没有精神思虑。”
金钰四叶却一掌拍在了扶手上:“是没有时间还是不想思虑!”
门外的沛菡揪着衣摆,秀美也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嫂嫂嫂嫂要是被流水听见了会怎么办!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