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47区
来果壳基地3号楼前接人的不是“蠕蠕”摆渡车,而是“飞蚁”吉普车,这说明前往科学城集合的地点不是朗创科研中心,而可能是在某些地方道路比较崎岖的农场。
果壳会成员作为硅基人类,对创造他们的碳基人类具有服从命令的天职,所以俞浮啥也没问,楼梯都不用走,跟着因尤直接从三楼阳台跳进楼下吉普车的后座。
飞蚁已接到上级输入的程序命令,行进路径不需要二人设定,径直将她们送到了基地东侧生态保障区,一扇两米多高的铁门前。
俞浮已经在这座奇异的地下小城生活了几个月,无论是围绕朗创设立的科研核心区,还是拥有大面积农场与农田的生态保障区,都经常出入,对地形非常熟悉了,唯一尚未涉足的是一个叫做“第47区”的禁区。不知道的人提起那一禁区,总能尽其所能发挥想象力,为它赋予天马行空的神幻色彩,甚至言之凿凿说里面关着几百只用太空飞船抓来的外星狂兽。
少数人提到禁区就缄口不语,想必他们知道内情,但不能随便往外透露。那些人越如此表现,就越给47区增添出浓厚的神秘感。
如果一件标为“机密”级别的事情在大脑记忆库搜不出来,又无法从官方渠道获知,俞浮倾向于一不打听二不窥探,等她该知道时自然会有人告诉她,就比如现在。
这扇门,使她隐约预感,是否就要揭开地下科学城里藏着的最大秘密了?
其实她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然而纵然大脑里装有玄瞳芯片,过去也没看穿掩盖铁门的绿植是伪装,所以不解的望向因尤。美艳女郎的义眼却保持正常转速,明显没感到吃惊,说明她是科学城少数几个知情人里的一个。
不可见热红外线光对二人进行安全扫描之后,铁门“嘭”一声开启,因尤成了向导,带领俞浮进入一条漆黑、但无需手电光就能无障碍往前走的隧道。
渐渐的,一股异样的气味钻进鼻孔,并且越来越浓。俞浮立即警觉,这气味她印象极深,小时候经常在沙漠里闻到,最近一次,就是在翡翠湖绿洲社区巡更时遭遇的那场致命狐潮!
“这里怎么会有……”俞浮心惊,没法继续沉默,只好打破自己立的规矩问因尤。
黑暗中,因尤发出轻轻一声笑,而后拍两下巴掌对俞浮说:“欢迎来到生态保障区第47区的地谷站,请跟我一起进入沙狐的世界吧。”
“这里真的是划分为第47区的科学城禁区?和沙狐有关?”俞浮彻底感到了震惊。
纵然已成为果壳会里最强大的逆流者,她也很难一时半刻就接受什么“沙狐世界”,沙狐是自她有记忆以来最恐惧的生物,不仅惧怕它们将其它生物致幻后啃噬的恶行,还有那一闻就恶心欲呕的可怕狐臭!
然而因尤掌声刚落四周就光明回归,她不可能再从隧道往回退,只好硬着头皮往前看,一个几乎与她一般高的电子路牌,清晰标注“地谷站”,下方又写着“第47区”,出现在眼前。
因尤告诉俞浮,地谷站方圆三公里都被空气里的一层电磁屏蔽层包裹,内部进行的一切活动都不可能被任何探测器感知,能量消耗额度虽然巨大,但巧妙分摊去了其他区域,这样就可以确保科学城万一被敌人侦测到,它作为最重要也是最后的听浪联盟成员栖身堡垒,不会遭到攻破。
所谓的最后栖身堡垒,居然是沙狐养殖场!
直至今天俞浮才弄明白,沙漠里的沙狐并非“野生”,而是人工饲养。过去她一直以为超速网的幽蛰特工算沙历年最厉害的生物武器,但因尤自信的说,如果拿沙狐和3.0版机械蝎一较高下,不一定会输,毕竟幽蛰是电子造物,造出一只不仅成本高昂,还得耗费大量时间。沙狐可不一样,它们靠繁殖维持庞大的数量,人类可以对它们进行精准训练来无限度提高其作战能力。特别是每当科学家研究出新的基因编辑模式,就意味它们将迎来一次新的进化。假设一只落单的幽蛰遇到十几只沙狐,很可能不是它们的对手。
整座养殖场是一个巨大的人造洞穴,穹顶是3米厚的铅合金防辐射复合岩石层,侧壁嵌着模拟沙漠日照的“全光谱灯”,不仅可以模拟从烈日当空到星辰璀璨的完整沙漠昼夜循环,还能模拟沙暴天的昏暗光线。地面铺满特制的、柔软的硅基细沙,增设加热系统以保持夜间地表温度。场地中散落着人工岩丘、用于提供遮蔽的耐旱植物和一个中央水源区。
一套强大的环境控制系统精确调节沙狐洞穴内的温度、湿度和空气流通,为它们完美复现了沙漠的干燥环境。
“哎呀~”
一条黑影火箭似的朝俞浮直撞过来,吓得她急忙低头躲避,一只皮毛呈暗红色的六翼沙狐贴着她炸开的头发飞过去,但没打算飞远,两只前爪抓着几根揪下来的头发“嘶嘶”欢叫,它是在自以为诙谐的炫耀“战利品”。
赤赤也怕沙狐,本来躲在俞浮背的双肩探索包里不敢动弹,可隔着包盖缝隙见沙狐主动攻击主人,咽不下这口气,张牙舞爪就窜出来,炸开背甲亮出脉冲武器要杀死沙狐。
俞浮急忙一把将赤赤薅进手里,飞快的扔回探索包,“没我的命令不许轻举妄动,这些沙狐不是咱们的敌人而是......”
想说“而是朋友”,但“朋友”二字咬碎牙也说不出口。颇有灵性的小沙狐一口气憋着等她说完,到最后只好泄气,失望地抖抖肉翼飞走了。
因尤站在一旁“观赏”这有趣一幕,笑得前仰后合,竖起大拇指夸赞俞浮:“不错啊小姑娘,这么快就能与又丑又臭的沙狐化敌为友,你比朱纹当年的表现还要优秀呢!”
俞浮冷声一哼:“别再叫我小姑娘,我比你们中最老的也要年长快一百岁。”
“这……”脸上浓浓的脂粉也掩饰不住尴尬,因尤很后悔一时忘形,忘记了大家约好千万不要再在俞浮面前提“年龄”的事。
二人进入的正是沙狐飞翔区,沙狐幼崽肉翼长出来后就得给送来此地接受训练。训练场中央是一个开阔的沙区,穹顶最高50米,通常一只幼崽在这里呆三五天,就能学会低空的短途飞行。
活到现在,俞浮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种极具攻击性,智商也相当高的沙漠生物。它们有的皮毛是暗红色,有的是沙褐色,毛发短而密,不仅能有效隔热,还具备出色的伪装能力。标准的前后四肢用于奔跑和挖掘,肩胛骨后方第三对肢体,平时收拢时像两道隆起的肌肉束,完全舒展时,肢体间延伸出强韧的皮膜,形成最宽可达1.5米的肉翼。
沙狐无法像鸟类一样持续翱翔,但可以进行强有力的跳跃式滑翔,并能通过肉翼的微妙调整进行低空飞行、快速转向和缓冲落地,机动性极强。
当俞浮知道了沙狐是来自科学城人工饲养,就没那么讨厌它们能在战场上发挥神奇作用的臭腺电磁干扰液了。那种高粘稠度、挥发性极强的有机化合物,可以喷射也可以雾化:沙狐通过训练接收到特定指令后,可精准喷射出恶臭液体。如战斗有进一步需要,液体还能在空气中迅速挥发,形成一片气溶胶云雾。
臭液含有大量纳米级导电微粒,在空气中被激活后能剧烈吸收、散射和扰乱特定频段的电磁波,尤其是雷达常用的微波和毫米波,结出大片云雾,快速形成一个局部的、独立的气态等离子环境。
依赖雷达、激光测距等电子信号识别目标的设施会在等离子环境中致盲,制导武器会丢失目标,侦察设备屏幕上一片雪花,通讯信号严重衰减。足够大的剂量甚至可以烧毁精密电子元件的敏感接口。
从飞翔区来到栖息繁殖区,这里的场地比飞翔区略小,但放眼望去规模也相当惊人。
科学家们通过基因编辑手段严格控制这种生物的种群数量和质量,筛选出来的全都是飞行能力强、臭腺分泌活跃、性情稳定的个体。
训练员全是ai仿生人,也就是果壳会逆流者。他们的脑电芯片经过与沙狐臭腺高导电性电磁干扰波进行适配,二者能毫无障碍的和谐共处。训练员使用特定频率的超声波信号器发出训练指令,成熟的沙狐在战场上听到果壳会特工发出这种指令,会本能地将他识别为“主指挥官”,朝指令器指向的方向大举进攻,形成一片移动的电磁黑障。
地谷站的沙狐栖息区旁边建有一排低矮的金属房子,因尤介绍说那就是科学家们进行沙狐研究的工作室。一部分特别健康的沙狐的分泌物会经过采集、提炼和浓缩,制作成便携式电磁干扰手雷或地雷,提供给果壳会在战场上使用。
沙狐是果壳会“生物科技游击战”理念的完美体现,然而它们看上去不过是地表变异生物群落中的普通一员,任何破坏行为都会被敌人归咎于是来自于自然天敌,而非人为。
加上饲养它们的成本,远低于制造和维护同效能电子战设备的成本,它们理所当然就成为了听浪联盟里具有自我繁殖与自我维护能力的“活体绝密武器”。
俞浮刚想问沙狐吃什么饲料,因尤却打断她的问话,朝不远处迎接的几人挥手,并带俞浮走过去。
一行人进入一个形状如倒置的宇宙飞船,埋藏于更深的岩层,电子标志牌上显示为“地底1200米”的金属材料建筑中,温凡勋带着他的两个得意门生,叶欣岚和吕峰,三人一起欢迎俞浮的到来。
“这又是什么地方?”俞浮环顾四周问。
此时不管见到多么出乎意料的场面她也不感到吃惊了,反正地下科学城每分钟都能给到她不同的惊喜。
温凡勋笑道:“你已经来到了全世界最隐蔽并且是最安全的克莱因港信息监测站。在这里,我们设立了12个‘虫洞稳定监测窗口’,时刻准备接收来自异时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