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神迹

“咱们要一直到山顶？”期思问。

“山顶的风景总是最好。”

期思摇摇头：“高处不胜寒。”

元笑道：“你装什么老头语气。”

“书院的夫子就是这样讲话。”期思笑笑。

“从前没发现，你睡觉竟是谁都吵不醒？”元奇道。

期思摆摆手：“是因为咱俩太熟悉了，换个人来可就不一样”，说罢又想了想，瞪着侧过头问道：“方才你把我抱出来的？”

元看着他柔和的侧脸弧度，失笑：“不然呢？”

期思：“！”

“府里人都看见了？”期思哭笑不得。

元安慰他：“他们会装作没看见”，言罢又补充一句，“你裹着被子，他们……嗯，只看得见脸。”

期思欲哭无泪：“其实你多叫几次我就醒了。”说罢又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扛出来时的场景，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元身上极暖，期思被他环着十分惬意。东方渐白，飞光行至山顶，朝峭壁走去，竟又有蹊径。

两人下马步行，一个转角，却瞬间让期思惊呆。

温暖气息扑面而来，山巅大片的雪白野芍药妖冶绽放，宛如春景最盛。湖水深邃湛蓝，静静嵌在花海中。

神山之巅，终年无人踏足的圣地，前一步寒山千鸟绝径，后一步时光飞速流转，芍药凝霜胜雪，刹那盛春芳华。

“这太美了！”期思不由惊叹。

积雪覆山巅，神鹰盘旋长唳，雪海玉涛，浩渺远方，额尔古纳河九曲盘绕，横亘旷野。

“他们称这里是神迹。”元微笑着看向期思，“阿尔山巅，神山的神迹。”

他牵着期思的手往前，芍药雪浪翻涌，千里山河在脚下，拂面而过的温暖湿润，如同回到了江南。

期思侧头看元，他雕刻般的妖冶面容，仿佛是这里的神，那双独一无二的灰绿眼眸，更比这湛蓝湖泊动人千倍。

“这的确是你的地方。”期思一双笑眼收尽身边人与他身后无边花海。

元眼里映着期思漂亮的面容，这个初见时让他不自觉多看几眼的小少年，已不觉间如玉如琢，温润又散发光芒，那双眼睛的纯净明亮却从未改变。

“我希望这里也是你的地方。”元神色柔和。

山巅层云翻卷，晨曦万丈铺洒，金色暖阳照在他们身畔，芍药花海随风起伏。

期思眼里有些茫然，又有些说不清的情绪暗自涌动，他看着元，仿佛在询问他。

飞光静静站在他们身旁，元抬手从飞光鞍辔旁取下一物，回身拿起来。

纯净的宝石和镂空繁复的花纹，吐火罗圣教传说中月神的珍宝，映着清晨初刻的光芒，如无声低吟的赞诗。

这件至宝终于被带到适合的地方，流转出真正耀目的美好。

期思有些惊讶，他以为这臂镯早已被送给了白悠。

元走到他面前，眸中映着彼此的面容，天地为幕，晨光耀眼，他们几乎听得见彼此的心跳。

“你到弘吉剌城时，他们赞你为‘撒雅’，便是月亮的意思。”元的一举一动皆有天生的威势，但每一个字都很柔和。

“先前我未想明白，如今我想，既然你到了我身边，就没有别的人能替了。”

――“撒雅，可愿留在我身边，做弘吉剌城的主人？”

期思心中倏然被冲进来的奇异心绪填满，而未待他多思索这些话，一切想法就在元倾身的轻轻一吻间轰然化作漫天纷扬的金色粉尘，元身上的气息瞬间萦满他周身，四周万物都失去了存在感。

期思的心脏跳的得飞快，上一次他们如此亲密地接触，还是徒丹城里，元被金复动了手脚，那时期思身体里某些隐秘的信号被唤醒，直至此刻，引线缓慢燃到心口，终于引爆了模糊的悸动，血液中飞速冲撞的尽是彼此的气息。

元轻轻揽住身前的漂亮少年，低头温柔又长久地覆住期思的唇，两人鼻尖轻轻摩挲，他修长温暖的手指覆在期思脑后。

呼吸相闻，万千柔情瞬间已吞没了期思的理智。

万物光阴倏忽流转，天地云影变幻，苍茫雪山玉涛，长空无垠，千束晨曦的淡金光芒凝固成永恒。

时间仿佛飞速划过，又似乎静止，不知过了多久，元松开他的少年，两人目光相对，心跳擂动，四周无边花海静静为他们盛放。

期思脑中万千思绪，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看了看远处湖泊和湛蓝天空，又看着元：“我……从没想过可以这样……”

元的目光温柔坚定，他微笑说：“是没想过，而不是不愿？”

期思想了想，心中柔缓又激烈的悸动依旧牵动着心跳。

他深深呼吸，心中仍旧混乱茫然，但凭着本能的直觉点点头：“不是不愿。”

这到底有些突然，期思不自觉地思虑许多事情，他还有未向元坦诚道出的身世，更有未完成的使命。

他看着元，说道：“但我想，现在还不能……元，你知道，我需要顾虑的太多。”

元温柔注视着他：“今日带你来，并非是要你做决定，而是想看看你的心是否和我一样，你的回答已经足够。”

“阿尔神山为证，若有一天你想好了，这便是信物”，元将那只传奇而价值连城的臂镯拿起来，“我会等你。”

元和期思穿过芍药花海，走到山巅湖泊旁，湖面平静澄澈，万物笼罩着一层薄光。

“这里竟然温暖如春，山下是暮秋，不远处就是积雪。”期思随手折下一枝白色芍药，花朵大如碗口，饱满薄透，映着朝阳泛起淡淡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