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代,骂人。
初代,骂人。
说实话,巫轻云那会儿的心情,就好比寒窗十年却没考出个好成绩的学子,她虽不是极刻苦,却也算得上的认真。但当她归家后第一次面对着谆谆教诲、予以厚望的长者时,一股莫名的羞愧,便会油然而生。
无需再想,她和扶桑,比之眼前只位……光气势就差之远矣。
首先,那十个太阳,就是他们从没见过的世面。
“其实初代的传承一直随着他留下的幼苗,也就是二代扶桑的存在而存在。他化作他的树心,却因沉睡而错过了传承的机会。”
巫轻云晓得大家都在担心自己,再说……她背着那么大棵树影跑出来,虽是急于救人的必然之举,可这有关扶桑神树的事,恐怕是瞒不下太多了。
索性捡能讲的都讲出来,一方面能安抚自家人的心,一方面嘛……她心下也十分一哂:外面可还有不少恨不能“上天入地”的人精子呢~与其让他们胡猜乱想,甚至影响到联盟之间互相信任,不如由她自己暴露点实情出来,令今日的“大变神树”,有一个最合理的交代。
“恰逢三十年前,阿娘融了树心救我,也同时唤醒了这份传承的意志。他观察我,或者,也可以说是历练我,即便我已是二代扶桑的树心,他依旧等到了华县之围后,才决定将传承交付于我。”
至于为何偏偏会在她以一打二,情势紧急十分紧急的时刻召唤她,用初代扶桑的话说:“只有这样,你才不会拒绝。”
顾青识立马察觉到此话有异,他深深地凝视着巫轻云的眼,正色道:“轻云,他是不是提了什么很危险的要求?”
“嗯?怎么会?”
巫轻云表面十分淡定地耸了耸肩,心下却是一紧,这人,实在是太过敏锐了。
“他是扶桑,我是扶桑之心。他怎么会害我呢”
她朝顾青识无所谓的一挥手:“青识你别打岔,我还没讲完呢~”
她得了传承,三代扶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就在她马上要将它彻底镇压之时,相里君清那鬼东西,又出现了。
这一回,竟比干流都厉害上许多。
巫轻云咂舌道:“那家伙,看着文文弱弱的,实则动起手来却十分有章法。我刚得了传承,虽灵力充沛,却还是实战不足。一时间也拿不下他。”
最后,反而还叫相里君清给她威胁了。
“冥月轮,白玉殿。鬼王成名绝技之厉害,想必公主必有所耳闻吧。”他扯着手里的三代扶桑急速向后略去,他就像是没有痛觉一般,即便巫轻云怒极之下斩断了他的右腿,但他依旧面色清淡,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地同巫轻云谈判。
“算算时间,那冥月也该升起来了。在下保证,只要没有公主精纯的扶桑之力相助,任凭他们再厉害,也只有被耗死……这一个结局!”
“咳!咳咳!”
听到这里,司十一凤眸一狠!他顾不得胸口骤然涌上的胀痛,厉声道,“他是在用我们威胁你!竖子……咳咳!竖子该死!”
“你别急。”
巫轻云挪到他身边坐下,她知晓哥哥会如此激动,全是因自己身为兄长,却被当做了威胁妹妹的手段。她一手轻抚着兄长的脊背,一边安抚道,“无论如何,我必然都回先选你们。他也没算计错。”
在巫轻云看来,敌人总会有机会去斩杀,但家人,一旦错过,便可能是一生的失去。
所以,巫轻云压根不需要多做考虑。
她信誓旦旦地朝众人立下志愿:“等下次见面,我一定连本带利的,不光是三代扶桑,就连被带走的枯木林子,我都会一分不少的讨要回来!”
那可都是她阿娘家的东西!
“你啊~”
本是痛恨自己无用的司十一,心下微暖:“待日后……咳咳咳!”
忽然,他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耗尽了气力似得,筋疲力尽地靠在了一块裂石上,捂着嘴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来,是那一直被他强行压制在身体里的伤终于汇聚在一处,骤然爆发开来!
“哥哥!”
巫轻云一时已顾不得再隐瞒他们的关系,她忙不叠地将他半抱在怀里,却见得兄长紧闭的指缝中正在不住地往外渗出鲜血。
她急声道:“快拉车来!”
……
仲春的微风不燥,尚且还带着些初春的微凉。嫩绿的荷叶簇成团地围在池塘边上,一阵清风滑过,夹在着荷的清香,一同逗弄着叶盘上的晨露,笑闹间便推着它们“啪塔、啪塔”地,落进了池塘中,跳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吱呀~”
等在宫室外的宫婢拉开房门,守了兄长整整三天两夜的巫轻云,这才打着哈欠地走了出来。
“你们要记得,一个时辰探一次体温,半日换一次药……算了,这药还是我来换吧~”她眨了眨因过于困倦而渗出眼尾的湿意,不停地嘱咐着井宿该如何看顾重伤后昏迷的司十一。
幸好,那日她当机立断,套了车就往王城赶。
她哥哥的身上,竟还存着毒。
其实在番阳时,她虽只关注瘟疫,但也稍稍察觉到了司十一身上有些许的不对劲,可惜那时她二人虽相互扶持,却也是互相戒备。即便巫轻云不走心地提过两句,司十一也会敏感地躲避开来。
再后来,不管是在峪山、还是在奉京的王宫里,接连而起的事端一件比一件麻烦,一边耗尽了她的心神,一边也令她再想不起哥哥身上那一丝隐隐的不对劲。
这几日每每想到这些,巫轻云都忍不住狠敲自个儿的脑袋:叫你不上心!叫你粗心大意!若是哥哥再出了什么事……
“呸呸呸!”她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她哥哥才不会出事呢!
一下朝就来看望弟弟的黑帝陛下,一踏进长元宫的大门,就见着自家闺女一边打自个儿,一边嘟嘟囔囔地念叨些什么。
愣是没发现她父王的到来。
黑帝快步走上前,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敲了敲闺女的脑袋:“叫我瞧瞧是哪儿不好使了?”
“父王!”巫轻云没好气地扒拉下她爹的手,有些丧气地垂下了脑袋,“都怪我!要是我再精心些、多关注哥哥一些,他也不会重伤毒发了。”
果然还是为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