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师,审罚
祭师,审罚
“官爷!就在上面!”
楼下传来店主的声音,渠翮打开一条门缝,看到了正往客栈里走的兵士。
他阖上门,朝窗外一指,无声道:“走。”
待当地衙役踹开了门,留给他们的,只剩下一间的浓厚血腥味儿。
活人没了,死人……也没了。
无辜的店主被盘问了老半天,衙役白跑一趟,骑上马骂骂咧咧地走了。
“快关门!”店主一边招乎着小儿子赶紧关上大门,一边去厨房取了盐,不要钱似的拼命往门口撒。
这时,二楼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小梁子。”
姜离双手撑在围栏上,笑盈盈地瞧着店家来回忙忙碌碌的,“是谁和你说,这玩意儿能驱鬼的?”
已是中年模样、却仍被叫了小名的店主擡起头,憨笑道:“阿离姐,你好些了吗?”
三日后。
清晨的霞光再度拨开了沉寂一夜的雾霭,东域最南边那一座久无人烟的小山头上,又一次升起了炊烟。
姜离给自己简单地做了点吃食,便照例去找老头儿聊天。
“早上好啊。”
顺着后屋的杂草堆再往南走五十米,有一棵长势不错的高大梧桐。在梧桐树下,又立着一座不知呆了多少年的孤坟。
姜离揣着两颗鸡蛋坐在坟前,一颗给坟,一颗给自己。
“昨儿我到家都半夜了,没来得及和你多聊两句。”她靠在刻着“先师姜大力”的墓碑上,一点一点地剥着鸡蛋壳,“我在归安镇安了家。这一百来年,过得还不错。”
“有饭吃,有酒喝,钱虽然没多赚,但养家糊口还是够的。我收养了两个孩子,还教了个徒弟。不过……大的那个,前几天找到家了。”
姜离把剥好的蛋放进坟前的土碗里,又拿起另一颗接着剥。
“对了!你还记得咱们救过的那个小虎妖吗?他长大了,过得也不错。续了胡子娶了妻子,还生了三个儿子。他没有回山,一家人在官道旁建了个很不错的客栈。三天前,他救了我。”
姜离大概摸清了渠翮多疑的心思,却不晓得他们究竟翻出来自己多少的底儿。她不敢装病,她必须让自己真得病入膏肓,果然,她在番阳之事,被知晓了。
这是一场更加艰难的赌博,但幸得老天,难得怜悯。
他们落脚处的店家,竟是自己曾救助过的半妖。而半妖,显然也认出了她。
当彩铃被她暗中交给小梁子的迷药迷倒,当她和他一起做出了打斗后杀人的现场。她没有像渠翮预想的那样逃走,而是在小梁子的掩护下,胆儿正地藏在了一间客房里。甚至还请了小梁子的长子去报了官。
至于渠翮所认为的“画蛇添足”……不让他看出些“端倪”来,姜离又怎么敢放心大胆的藏在他隔壁呢?
“都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不错~故人诚不欺我。”
若不是为了镇压鬼王,将树心的大部分灵力都送给了扶桑,她也不会虚弱到堪堪只能吊住性命的程度。
可同样的,树心也只能吊住她的命,暂时没办法‘百毒不侵’了。
姜离有些自得地笑了,咽下的水煮蛋似乎有些干涩,她想了想,又从袖兜里摸出了一壶酒,“你也别担心,过上几年就能恢复了。”
至于具体是几年,姜离自个儿也不太清楚了。
就这样絮絮叨叨了许久,眼看日头就要升到正中了,姜离的“自言自语”似乎也到了快结束的时候。
“最后还有件事儿,说出来你肯定会替我开心的。就连我自己……也是很开心的。”
“老头儿,我找到亲人了。”
这时,山头的风吹过,像是从前的老头一般,调皮地揉乱了她的发丝。姜离把一缕碎发拨到而后,长舒了一口气,“我姨娘的亲儿子、我的亲表哥——司少虞,他还活着。不过现在改叫司十一了,也不是大历的十一王子,而是阴戮司的暗杀头子。”
“还有啊~他长得特别俊!我敢说,比咱们见过的所有人,不!所有的美人,都要美!”
“而且他修为还很高。嗯……虽然不太被人敬仰,但也绝对会让人害怕。起码……是不会再受到委屈的大人了。”
姜离站起身,又郑重地跪倒在地。三扣三拜,是她每一次都要做的:“师父,我还是成不了你那样的‘殉道者’,但我会做一个好医师的。”
……
六日后,中原顾洲城顾氏家主——顾青识,重掌顾氏一门。
中原世家的头狼,又回来了。
“顾青识!你还我臻儿性命!”
在顾氏老宅的议事厅中,一众长老又是激动、又是欣慰。连续几日的忙碌,今儿好不容易能坐下来好好叙旧,却不想被一声尖利的咒骂给打断了。
“你谋害幼弟!不得好死!”“
顾家大夫人,不……而今该称作二夫人了。是的,淳于连曼在顾文渊与顾青识父子相继传出死讯后不久,再嫁给了她的小叔子。
她依旧是一身华服,却再不见满头珠翠。她甩开不敢太过于阻拦的佣人,誓要为名义上的儿子顾文渊,讨回一个公道!
至于她究竟是伯母变继母,还是亲娘成亲娘,在场众人,心里都是门儿清的。
而顾青识,更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毕竟当年,是他亲手捉得奸。
他站起身,漠视掉这个女人的辱骂和斥责,只问向左手第一人:“二叔祖,按照顾氏家规:叔嫂私通、虐待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