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 你说,龙性本啥来着? - 独活一裁缝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第59章

这一刻要比想象的安静。

群山、狂风、万物、心跳、一呼一吸,跟着静默。

遗骨碎成齑粉,飞散在连亘的群山中,就如五千年前他死去时一样,十万大山沉稳肃穆,安然接纳。

于盛溪下意识跟出去一步,虚空之中,他几乎站不住。还没等再靠近一步,头顶传来呼啸之声,带着冷光与炙灼的热气,堪堪劈在他身前。隆隆巨响之中,十万大山被蛮横阻断,全然勃发的旱神之力几可媲美开天辟地,在群山之中留下一道焦黑的疤。山壁震颤,巨石滚进流水中,扬起漫天的尘埃,夏南山小小的身躯,立马就看不见了。

于溜行一枪爆发,此时悠悠然落到于盛溪对面,手里中长枪隐隐还泛着血红的光,神情漠然,缓缓道:“大哥,他死了。”

一字一句,刀刀带血,居高临下替他盖棺定论,生怕于盛溪不认。

烟尘尚未落定,于盛溪微一侧头,视线越过于溜行,仍往夏南山坠落的地方看过去。

“你不知道。”于盛溪否定,一个眼神都不屑多给他。

于溜行心里猛然一沉,眼角瞥见于慎行,自己的父亲正踉跄着往山崖边奔去,扒着岩石往远处望,忽地又转过头,定定看着他。

这眼神不是愤怒,这眼神他认得,叫失望。

从小到大,这眼神他瞧见过三次。头一次是女魃血脉初显的时候,恰逢山里大涝,他替家里蒸发了一院子的积水;第二次是从国外学成归来,把学位证书递到于慎行面前;第三次,就是现在。

本来神性凛然的一张脸,突地又邪性起来,嘴角一勾,俊脸张扬,他还是于溜行。

长枪一横,带着阴森之气,横在于盛溪身前,“我杀的,我还能不知道?”

疏忽之间,暴怒自心底蒸腾而起,于盛溪青袍耸动,神威跟着爆发,这是旱神血脉代代积蓄的力量,甫一发作,就将空气烧得浮动不已,无数水汽自山间的水流中升起,再瞬间蒸发,形成满天的小型爆炸,迅速朝着于溜行收拢。

全身猛地剧痛!

于溜行握紧长枪,指节发白,几乎要撑破薄薄一层皮肤。他硬生生扛下来,粗喘着气,全身的皮肤都像在滚烫的火焰里烧过似的,眉目疼得扭曲狰狞,却一步不肯后退,反倒迎着于盛溪,相同的神力在他周围铺张,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将铺天盖地的水汽冲撞开,长枪跟着杀上,枪尖幽黑之处,冒出雪白的冰霜,在高温的摩擦中不断融化又不断生成,护着长枪直抵于盛溪喉口!

他们离得太近,近得神威尚未消耗多少便稳稳撞上,以女魃为始,五千年来积蓄的力量极其骇人,天光几番剧变,河流汹涌倒流,万物焦黑死透。

于盛溪厉声喝道:“于溜行!”

下一秒长枪直刺脖颈,电光火石之间,于盛溪轻轻侧身,枪尖擦着脖颈过去。他避开了要害,但伤口也颇深,血液奔涌而出,青袍瞬间染了大半个袖子。

见了血,于溜行去势不减,一身神力压上于盛溪全身,长枪杀回,这一回没照着脖颈,照着胸膛,一枪洞穿,将他钉在了山壁上。

两兄弟脸对着脸,浑身是血,喘出的气纠成一团。

于溜行先笑出来,问他:“大哥,你恨不恨我?”

枪身漆黑,于溜行白生生的手指攥得死紧。于盛溪一直觉得这双手生得动人,指甲利落,指节秀气,又不跟女人似的绵软,即便干的是杀人的活儿都泛着点温情脉脉的意思。

于盛溪也跟着笑,说:“恨。”

于溜行满意了,长枪跟着往前送,送到一半,突觉不对,这老东西太笃定。

风雷涌起,大雨降下,远处似是有客来。

只这犹豫之间,于盛溪发了劲儿,猛地握紧他的手,将长枪往自己拉,力量彪悍,于溜行一晃神之间就被他拉得撞进他胸口,旱神神力立马跟牢笼似的缚住他,水汽强行从他体内抽离,皮肤烧灼,骨头几乎要融化,于溜行放声尖叫,挣扎着要后退,无奈气力上悬殊太大,挣脱不开。

心念急转,于溜行抬手,并起手指,一掌捅进于盛溪创口。

这一下才松动,于溜行急忙后撤,连长枪都顾不得要了。

这一匆忙,几乎要了他命。

于盛溪悍然从体内拔了枪,反手往于溜行扫过来,这一击太过纯粹,连神力都没用上,单凭着一柄上古兵器,反倒让于溜行始料未及。

枪尖扫过,于溜行下意识伸手格挡,手指上突地一冷。

他被削下了一根小手指。

起先还没觉出疼,只是湿哒哒地糊着难受,断面上白骨露着,于溜行举着手掌,愣怔怔瞧一眼。

于盛溪终于对他下了杀手。

长枪半点犹豫都没有,一击不成,立马杀回来,这一回直指于溜行脖颈!

滂沱大雨里,于慎行大喝:“于盛溪!”

与此同时,一道白影从山巅奔过来,仿佛一道光,在昏暗的天地里撕开一个豁口。

白泽自己都没想到,等回过神时,他已经龇着獠牙,咬进于盛溪持枪的手腕,血腥味立马漫进嘴里,他近距离瞧了一眼旱神,于盛溪正威严地回望他。

这一眼太危险,白泽心里咯噔一跳,暗骂自己怎么这么糊涂!

旱神神力如他预料般降下来,撩过他的白毛,焦黑了一大片。白泽立马怂了,吓得几乎要尿出来,还没等他嚎一声,眼前景色急退,于溜行拎着他脖子上的皮毛,倒飞了出去,原先他站的地方,山石噼啪炸开。

白泽躲过一劫,四脚并用攀着于溜行肩膀,吱哇乱哭。

于盛溪半身青袍已经发黑,显得硬邦邦的,他冷眼望着于溜行,手一松,长枪落进水里,说:“别挡路。”

声音轻,但既沉又稳,听得人发憷,白泽顿时哭都不敢了。

疾风骤雨里,天地混沌,山峦河川皆成了废墟。

于盛溪闭眼淋雨,淋得仔仔细细,想着要冲掉些血腥气,转念又想到血冲进河里,会招夏南山讨厌,那小东西于灵山清泽中诞生,裹一身清隽,回头沾一身血腥和土腥,少不得闹起来。

于溜行半远不远杵着,手指上血流得淋漓,染了白泽一身。

他说夏南山死了的时候,他是真恨极了,手起枪落,就是要他死,若不是白泽那一口,哪里会只削他一根指头,恐怕人都被劈开了。

这一点上,于慎行是拦不住的。

于盛溪睁开眼,直视云层之上呼啸的雷和风,他知道伏羲就在不远处,带着手下等这里收尾。创世神耐心十足,给足了于家面子,让他们先断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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