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恩劈(五)
天未亮时冯逸做了个梦,冯兴德不知为什么要罚他跪祠堂,他也竟老老实实地认了,跪了一会儿天色就黑下来,杜宛秋过来问饿不饿,冯逸便想起身,可背上却像捆了整座贺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双膝作痛,将地面青砖压出了几道裂纹。
冯逸睁开眼,原来是郁鸿雪的胳膊压在了他背上。他是趴着睡的,嘴角压着枕巾,流出了些口水,郁鸿雪的手臂就搁在他背上,甚至连半个身子都压过来,脸上没有那么多怪戾神色,看样子睡得很香,一脸人畜无害。
冯逸想翻身,又感觉下半身重得要死,秦飞羽一条腿恰巧压在他腿弯,才使他梦到膝盖都跪碎了。冯逸身上无一处不疼,脖子、胸口、胳膊、腰、腿、屁股,还有饿得慌的胃,他略略一动,让搂着自己脊背的那条手臂滑下去,郁鸿雪的声音便响起来,带着不甚清明的困倦,在他耳旁极低地问:“不舒服?”
冯逸”嗯”了一声,又轻轻把秦飞羽的腿踢掉,作出要翻身的举措,便有一只手将他拨进怀里。冯逸扎进去,舒服地将一条腿伸到他两腿间,含糊且极轻地说:“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享的……”郁鸿雪胯下那团软软地搁在冯逸大腿上,冯逸腿根略动了动,鼻腔里一声轻哼,闭着眼道:”别弄我了……”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冯逸醒时小兄弟正被人握在手里,肚皮上还戳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懵着眼试图不去理会,郁鸿雪却瞧见他醒了,搓揉的幅度大了些,硬是要他哼出声。
弄了好一阵,手里的东西始终不曾给他面子,冯逸被他摸得火起,没好气道:“站不起来!”
郁鸿雪一声轻笑,手里停住,依旧握着,说:”你也太虚了,这就硬不了了?你瞧瞧我。”语罢微动腰,让自己那根在他肚皮上戳来戳去。
“蹭什么。”冯逸瞪他。他昨天失水太多,现正上火,唇干得厉害,嗓子也哑了。
”什么什么?”秦飞羽手臂从后拥过来,口鼻埋在冯逸颈后,嗅着淡淡发香,两眼依旧闭着。
冯逸被这两人包饺子似的包在当中,身上一丝不挂,只靠一条薄被遮挡,肩抵着胸口,屁股贴着胯,好在身体和被褥都还清爽。“起开些。”冯逸恰口干舌燥,屁股也还在疼,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就将郁鸿雪朝床外搡:”烧壶茶来。”
郁鸿雪正摸他屁股,掌下手感甚好,便说:“姓秦的去。”
”你去!”冯逸怒道。
秦飞羽本不想理睬,又听冯逸嗓音沙哑,按住他肩:“我去罢。”
冯逸腿往他身上一搁,压着不肯他起,瞪视郁鸿雪道:”你挺会使唤人啊?”
郁鸿雪举手投降,从床下捡起衣裤,正扎腰带,又听冯逸使唤:“雀舌被木棋儿收着,你去问他。记得洗两道。对了,用那个白瓷的,那儿。”郁鸿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茶几上一柄朱泥紫砂西施壶,被四只小杯围在正中。他拎了就要走,冯逸忙叫道:”不是那个!那是喝乌龙的!那个,暗屉那个……”
郁鸿雪嘴里骂着“事多”,却仍是折回来,找出正确的那只,出了房门。
冯逸闷在床上发呆,秦飞羽将他的脸掰过来,问:”哪里难受?”
“浑身难受。”冯逸没好气地答。
秦飞羽半天没说话,冯逸抬眼时与他的目光撞个正着。
冯逸说:”看什么?”
秦飞羽道:“没什么,就看看你。”
冯逸心念一动,指尖在他脸上那道疤痕上轻碰了碰:”还没能跟你说上话……”
秦飞羽捉住他的手,牵到唇上吻了吻,低声应道:“你身边的人太多了。”
冯逸顿了顿,问:”你们跟我师兄说的什么?他怎地就同意了?”
秦飞羽好一阵没说话,冯逸一直盯着他,秦飞羽没法子,只得答:“他就说你不会当官,别的没了。”
冯逸眉毛一皱:”完了?”
秦飞羽:“完了。”
他蹙着眉,不知在想什么,秦飞羽便问:”要不要起?”
冯逸“嗯”了一声,见他掀了被子也要起身,忙说:”你再睡会儿,我师兄没那么早回。”秦飞羽便伸手搂住他,像夏天南方人抱竹夫人那样,下巴还搁在他颈窝,身体贴得紧紧的,轻轻舒了口气,什么话都没说。
郁鸿雪进屋时见两人腻歪得厉害,嗤了一声,正要开口讽刺,却见冯逸连使眼色,憋住了,茶壶往桌上重重一磕,自己走到床前,抱着手往那儿一杵,居高临下地望。
冯逸点点他,又点点自己,两根指头作出走路的样子。郁鸿雪瞪他一眼,弯腰将人从那个怀抱里解救出来,扯了件外袍往他身上一罩,抱起身向外走去。
院内大好阳光,冯逸坐在他膝盖上,双手捧着茶,抿了一口,说:“水太烫,你看,雀舌都起卷了。”
郁鸿雪才”啧”了一声,冯逸又说:“芽头本该立如刀剑,被你烫成这副德性……”
”喂。”郁鸿雪忍不住了,“有的喝不错了!挑三拣四,金贵得很么?”
冯逸便收了嘴,看他两眼,低头抿一口茶,不一会儿又小声念了句”暴殄天物”,才终于闭紧嘴巴。
郁鸿雪看着他面露悻色,伸出一指戳戳他脸颊,好笑道:“今日火气这么大?”
他不说破倒好,一说破,冯逸就觉得无需再忍了,怒气冲冲道:”我给你屁股塞俩烧火棍,你火气大不大?”
郁鸿雪笑道:“你试试。”
冯逸一噎,闷头把一杯茶都喝光,示意他满上,又咕噜灌下一杯,脸色淡淡地问:”你们跟我师兄怎说的?”
郁鸿雪仍是方才那样笑:“你猜。”
”我怎么知道。”冯逸不耐烦道,“总不会是‘你不同意我就动手了’之类。”
郁鸿雪还是笑。
冯逸看了他半天,悻然道:”那我再问你……”
郁鸿雪扒开他衣襟,头凑到胸前,舌尖在一侧乳珠上轻轻一舔。冯逸气结,推他脑袋:“说正事呢!”
郁鸿雪只问:”胸还疼不疼?”
冯逸:“……”
郁鸿雪神色认真。
冯逸只好说:”你以后别咬了……或者轻点咬……昨天都破皮了……”
郁鸿雪“嗯”了一声,指尖又拨了拨那颗红豆,指甲轻轻一铲,结痂被挑起。冯逸胸口一疼,怒瞪:”又作甚么!”
郁鸿雪又伸舌好一阵舔,抬头时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才说:“杀毒么。再瞪,你再瞪,眼很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