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同风
千里同风
“我不去!”季云酌态度坚决。
谢忱:“…………”
好言难劝嘴硬的猫。
听完解释,季云酌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的“邀请”:加入管理局,为其奉献。
卿卿我我的两人以一个突兀的商量结尾,光不溜秋的,季云酌轻轻踢了他一脚,好让谢忱离自己远一些。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你一下午都很沉默,洗澡分神,接吻时也不认真?”季云酌有感觉到他吻时的颤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节奏错乱的心神不宁。
原来心事是这样。
被抓包的谢忱也不好推卸:“……抱歉。”
他的确一下午都在想这件事情,当初x——金恩,一五一十承认了做过的所有罪状,但管理局肯定不会让他把同伙藏一辈子,是他主动供出,还是由管理局的人亲自找到,这后果截然不同。
金恩当即沉默,他实在不情愿,试图求情:“那孩子当时还未成年,他……心智尚未成熟,是我威逼利诱……”
但是审判者纠正:“是他们,其实是两个孩子吧。”
关于当年的过多记忆被原数归还,金恩也知道自己藏不住太多,他原以为在最后的时候不会再有人提到,那些岁月褶皱里的细节,会像他日渐枯槁的呼吸般慢慢消散下去,和最后一口气一起埋进黄土。
泥土会埋过他的指骨,也埋过那些没说出口的字句,让包庇着的秘密跟着尸骸一起被虫豸啃噬、被潮湿分解,最后连一点能被想起的碎屑都剩不下。
仿佛他从未在这世上藏过什么,自欺欺人有些事,从来没发生过。
他只能“供出”一个,因为在此之前就已确定,这些人不会找到另一个。
上回的最后一次见面,司峤曾向他讲诉了分开两三年的经过,他尽管言简意赅,金恩也听其心酸。司峤说不要为他的未来和人生所担忧,他的真实身份早已注销,连带着能证明“他曾存在”的精神体都无影无踪,关于过去,留下的仅剩一个名字。
他所有过往都蒙了层灰,再寻不到半分能落地的实据。
但是季云酌不同,他还“正大光明”地活着。
管理局也也解了当年火灾的真相,金恩的动机,以及这背后牵扯到的更多信息,他们承诺,只要他口出实言,不对对孩子怎样,毕竟——签署协议还在。
金恩依旧无奈,只是问他们,打算如何处置他。
管理局当然也知道,当初莽张的未成年孩子,现在也到了对自己负责的年纪。
金恩说,是像处置他一样也将孩子判入死刑,还是将他关进监狱,亦或是终身服刑。
但是审判者只是说,他不会死。
他们也向金恩保证,那孩子不会被浪费后生的光阴在暗无天日的编号房里虚无度日。
也许是被死亡的即将降临充斥大脑,金恩一时没明白他的话,死亡的阴影漫进房间时,混沌里抓不住审判者里的意思。
没多留半句解释,门合上的声响落定,就只剩他一人,守着不到二十四个小时的余生,在空荡里数着时间流逝。
后来枪声骤然响彻,子弹穿进太阳xue的瞬间,金恩看见眼前的一切都碎了,天地在晃,一切的声音也在晃,在晕眩里变得模糊。没有答案的话,也没来得及再问一句,那个孩子往后的日子,该被如何妥帖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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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密间,谢忱跟季云酌讲了管理局的意愿和这件事情的主要背后,不过他也非强制,而是坚持商量。
也该料到季云酌的反应。
毕竟还在一张床上,即使被踢了一脚,两人现也还是不远的距离,也正是因为拉开了这点距离,谢忱能够全捕捉到对方身上被他留下的痕迹。
季云酌的眼睛红了起来,这场景倒衬得他像是被欺负过的可怜无助,依旧执拗着:“我不去。”
谢忱其实一直不明白他对管理局如此排斥的根源,或许存在什么心酸的真相,作为一名恋人,呵护另一半的灵魂岂不是更要引导他倾泻可以分享的委屈。
他于是问……
“你说过以后会告诉我的,我觉得现在不为是一个很好的时候。推荐你成为管理局的一员的确是我的工作,但是此刻,我也更想了解你曾埋了个伏笔的过往,不是为了强求得到你加入管理局的同意,只是聆听,可以吗?”
季云酌看向他,后来又收回目光,手臂抱着双膝,就在谢忱以为他选择沉默的时候,忽然听见他开口:“我小时候大部分时间,其实都是在福利院生活的。”
他待过特殊区域,也和自幼无亲的兽人孩子待在过普通区域,那里分乐园分编号,季云酌讲,他生活在01区。
但这些区域划分对一个孩子来说没什么不同,他们如同井底之蛙,只觉得别处的待遇也是同样的日子,教书学习、盼望父母、抽血体检,还有……教堂祷告。
所有人都认为这只是普通的祈祷,让孩子的心灵有个安处。他们低头念诵,为自己祈祷,平安成长;为福利院祈祷,春晖永驻;为世界祈祷,爱和共生。
同时,所有的孩子会被穿上特制的圣衣,每当教堂的彩绘玻璃照在身,便衬得他们如同不染尘埃的天使,但是这一切的“盛大”,其实都只是为了满足神父的恋童癖好。
他总格外温柔地牵起漂亮孩子的手,指尖划过他们圣衣的领口,眼底藏着旁人看不见的暗,等教堂的门在身后合上,那些温柔便变了模样。
神父喜欢孩子,喜欢精挑细选,漂亮的、无亲无故的孩子。事后,孩子的嘴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神父会硬把一粒药丸塞进他们嘴里,看他们咽下去才松手。药丸会带走夜里的记忆,也带走那些说不出口的苦,只留下第二天阳光下,孩子们依旧穿着圣衣,跟着念起重复的祷词。
“那他有没有对你……”谢忱不敢继续往下说。
福利院神父的这些所作所为,他是通过洛小北知道一些的,没想到其后还有更让人恶心的布局。
“没有,”季云酌摇头,“我们都没有遭受过侵入身体的伤害,我记得是因为他阳痿。”
两人没忍住,同时笑出声。
气氛忽然缓和了些。
季云酌继续讲,其实是有人控诉过的,这么多年不可能次次让神父得逞,药丸一旦咽下就会很快没分解消化,但是,这世上不止是语言可以发声,文字亦然。
可恨的神父也早料到,所以当提笔落下关于一切真相的记述时,手指绵软无力便是药效发挥。可神父也有失算,他吓唬了一位高级官员的孩子,官员对孩子心疼至极,但光听着苦恼以为是小孩子不舍得和父母分开,但是孩子指着下面,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