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雪梨

冰糖雪梨

谢忱的发烧突如其来。

刚开始季云酌只是听着他说话声音有些嘶哑堵塞，还时不时裹紧外套，便好心提醒他嗓子不舒服少说点话，结果这人可能是看他终于回来，一张嘴叭叭个不停——

“没事儿，我好着呢。”一开始就嘴硬。

“云酌，”谢忱人也凑近，“你怎么不说话？”

他声音不是平时的那种欢快跳脱，反而有些求好撒娇的意味，单听着没什么异样，但对长期接触的季云酌来说这太软绵绵了。

他不是不说话，只是总想，谢忱应该会质问什么，比如为什么不打声招呼就消失，那个他计划要去找的人究竟是谁，再或者你对于案件有什么看法……

他什么总认为，两人的好久不见应该会更僵硬一点，更冷漠一点，前几天留下的余温应该早就被冻结才对。

可是都没有，除了刚才在教室里地一场小乌龙，谢忱带他都如初。此刻，明明最爱说话的人都在沉默，所以他一时也么没想好开场白。

“我没，”季云酌只是说，“你、你快把我挤路边花坛里了。”

他把人往外面撞一下。

“你不说话，还以为对我有意见呢。”谢忱又忽然说。

“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你都对我包容性这么大了。

谢忱又笑了：“没意见你还溜这么快，我不就是……没名分地亲了亲你。”

他后半句说得很小声，好像在自顾自地抱怨，不想他人听到，可是又在说话时候重新凑近季云酌，生怕他听不见似的。

“你说……啥？”某只耳背的猫果然问。

谢忱没回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靠近的左手已经捏住了季云酌的右手心，像对待猫爪一样手指转着圈地揉，搞得季云酌手掌痒痒。

但是没制止他。

刚才还委屈自己没名分呢，现在又装傻牵上手了。

谢忱这人最擅长的就是得寸进尺，当然仅限于对季云酌的挑逗，眼下见他没反应，也可能是风吹得脑袋发晕，竟直接握住那只右手，孩子气地晃了晃。

他居然还笑，问：“你手怎么不凉了？”

温温软软的。

季云酌很享受被他牵手的时候，说：“我要是一直手冰凉才古怪呢。”

“怪猫。”自从知道季云酌的第二身份后，他称呼“猫猫”的频率明显高了许多，刚开始就想怎么对一个陌生人滤镜这么大，连性格生活习惯都没接触，却总把他想成某种具体的动物，总不能全是那点偷摸的一见钟情在作祟吧，还是家里的猫给他施了法。

终于第二原因揭晓，兽人和精神体的惺惺相惜被淋漓尽致体现。

许久才问季云酌晚上吃什么。

几声咳嗽和喷嚏，再怎么迟钝的人也该反应过来，季云酌劝谢忱早点回家休息。

但是半路这人就坚持不住了，被握着的手因为他的热传递也迅速升温——谢忱的体温在发烫。

“你发烧了，谢忱。”季云酌停下脚步，空闲的左手贴上他额头，仔细感应。

“家里还有退烧药吗？”也许是对病患的怜悯，季云酌说话声都轻柔起来。

谢忱摇头，其实这问题他也没有明确答案，上次发烧也是被他照顾，好了后没记得重看药箱。

“我不用，我的身体素质，好的呢。”信息素携带者本就不易染上小感冒，今年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来。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逞能，季云酌吐槽。

最后，他还是在进家前的路边拐进了药店，想让本人亲口叙述病情的，结果看他只知道黏着人的样子，估计也说不出几句囫囵话。

把谢忱放在等候椅，遇事不决猫猫亲自上场，当然是选择自助购买，实在不懂才编好台词问医生。

回到家的季云酌也不忘细心将他安抚在床上，让他量体温闭眼休息，然后转身去厨房准备熬一锅冰糖炖雪梨。

他看网上说，发高烧的人喝一碗这样的甜汤对身体康复很有帮助。

中间还不忘放出精神体负责观察病人状况，刚开始云云还一个劲在厨房给他帮倒忙，最后光明正大偷吃了一瓣梨子才肯离开。

猫吃什么梨子，季云酌想。

小猫柔软的肉垫按在脸颊上，哇，好烫。

谢忱一开始没意识到什么东西，擡手将其拨开，被冷落的云云：“喵。”

睁开疲累的眼里，一大片白色映入视野，云云依旧保有曾经的习惯——心安理得地从谢忱身上踩过，然后窝在他身上不走，长毛尾巴盖住人脸。

好痒，这只坏猫。

谢忱伸出手，撸它的尾巴，猫猫果然是这世上最让人心软的动物。

“你比季云酌还会撒娇。”他说。

早晚要见到季云酌撒娇的模样，他暗暗发誓。

温度计从腋下掉落，眼尖的小猫蹦下床，第一时间叼走去找季云酌。

谢忱：“……”不踩死你前主人不罢休对吧。

“39.8c，”季云酌拿着体温计看，“他怎么……身子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一有病就垮。”

锅里冰糖炖雪梨的熬制也接近尾声，琥珀色的甜汤汁裹着晶莹果肉，每一瓣边缘泛着蜜糖般的光泽。汤勺舀起时的轻轻晃动，便漾开金橘色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