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画卷
32画卷
◎楚衍猛地看向秦婉宜,目光依旧温和,可却带着十足的冷意,杀意一闪而过。◎
画卷慢慢地被展开,一副笔峰大气的围场狩猎图展现在众人面前,上面细细地画着数位拉弓射箭的人。就在众人以为这是普通的狩猎图的时候,却猛地发现画的深处竟是有几个黑衣人藏在其后的丛林中,手中的弓弦绷紧,危险一触即发。
在座的诸位小姐见此也不禁神色紧张,有人顺势询问道,“这是哪位大师的名作?”
魏明姝下巴微擡,表情骄傲,鄙夷的目光从秦婉宜身上撇过后,才状似随意地说道,“这并不是哪位大师的名作,而是我舅舅的画作。”
周围瞬间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其中不乏某些人带着欣喜的惊呼声。魏明姝有数个舅舅,其中最耀眼的便是詹事府詹事楚衍,已然是板上钉钉的楚家下一任家主。可这个并不是最能让诸位名门贵女在意的,楚衍地位虽高,却也不是独一份。
最重要的是楚衍名声极好,素来有重情重义之名,虽有过一个妻子,可她却没留下任何子女。在这样的地位下,还孤身无子的又有几个?即便是她们现在婚配,也只能嫁给侯府世子、国公府子弟、数位还未分封的皇子,虽然同样地位尊贵,可却还需等待才能真正成为当家主母。
可谁若能嫁给楚衍,直接便成为当朝的詹事府夫人,楚家第二个女主人。楚大夫人早就放过话,待楚衍再次娶妻之后,就将手中的权柄全部移给儿媳妇儿。
这样的诱惑谁能抵抗,更别说楚衍相貌俊美。这些年的沉淀后,他周身更是有着久经朝堂侵染的内敛之气。
秦婉宜低着头,坐在角落里,脸上的神情并不清晰。她慢慢地抿住嘴唇,心中的情绪翻滚沸腾,险些掩饰不住。
别人没看出来,她却能看出来,这幅画画的是当年宫变之时的景象。前世被软禁之后,她曾经千遍万遍地在脑海中回想那日的事情,又怎么会分不清这小小的一副画像。
这幅画,她从未见过,应该是前世她被软禁之后画的。
秦婉宜握紧手指,眼眸里满是痛苦。
他竟然还好意思画出这样一副围场狩猎图!那画卷中有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正是她当时假扮男装,顽劣地跟在堂兄身边想要一睹他们狩猎的风采。如今,她宁愿从来未曾参加过那场狩猎,也从来未曾认识过楚衍。
这时,这幅画的竞拍已经开始,叶清怡性格单纯,对这类物件又没什么太大的兴趣,参加一次后便不再插入。渐渐的,能够出的起价的人越来越少,只剩下几个人在互相争执,显然都对这幅画势在必得。楚衍的画是圣上亲自称赞过的,本就千金难求,而能够流出来的极品更是少之又少。
参与竞拍的人越来越少,眼看着此次竞拍就要尘埃落定,魏明姝却猛地开口道,“秦姑娘是对这幅画不满意吗?”
魏明姝声音轻柔,微笑地开口问道,似乎是真的疑惑,可秦婉宜却从她嘴角的弧度中感受到浓烈的恶意。
宴会瞬间安静下来,几位贵女显然不明白魏明姝为何突然开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一个身穿散花水雾绿叶百褶裙的女子,肤如凝脂,柳眉弯弯,此刻她脸色平静,完全没有因众人的瞩目而紧张。
众人露出疑惑的神情,看那人的位置,家族应是没有高官之人,可魏明姝缘何直接跟小官之女说话。思索片刻,几个人猛地想起什么,面露惊讶,连连向秦婉宜看了几眼,才低头在相邻的人身边说着什么。
秦姓在朝堂上并不多见,最为出名的便是淮安侯,而他已逝的嫡长女便是楚衍的先夫人。另一个会被人提起的便是前些日子被楚衍看上的吏部员外郎之女秦婉宜。
听到之时,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不以为然,楚衍是何种地位,又如何会娶一个小门小户之女为续弦。可如今看到秦婉宜艳若无双的容貌,她们心中顿时升起危机感。
秦婉宜并未理会众人的异色,擡起头来直直地看向魏明姝,淡淡地开口道,“我不太懂画作,就不参与这次的竞拍。”
秦婉宜自始至终表情都淡淡的,眼神漆黑平静,言语间竟是露出几分威严,让魏明姝猛地想到还留在家中的几位宫中嬷嬷,手指突地颤抖一下。
很快,魏明姝就平静下来,只觉得是被教养嬷嬷训斥的有些过了,不然如何会起出这样荒诞的错觉。她对秦婉宜的恨意更深,言语之间更加不客气,“我看秦姑娘前面还出高价买了一把匕首,如今却不再开口,难道是觉得这幅画不值得出手吗?这可是我哀求了舅舅良久,他才肯画出来的。”
魏明姝这样说着,可实际上这幅画是她苦苦哀求舅舅送给她的,还不是楚衍画得最好的。前些年,舅舅只要有空闲便关在房中作画,画得最多的便是这围场狩猎图,可大多都被他亲自烧毁。
这时,即便有些迟钝的叶清怡也看出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不对。
秦婉宜纵使面团捏的性格,也不禁有些动气。更何况,前世她幼年丧母,可在陆家却受尽偏爱,父亲更是因为愧疚而纵容她,性格怎么会好,不然也不会出现假扮男装去围场之时。今生重来,她只想做一个孝顺的女儿,再也不做出格的那一个,可却也容不得别人步步紧逼。
秦婉宜轻笑一声,扭头看向位于正中央的围场狩猎图。观察了一会儿,秦婉宜扭头看向场中诸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诸位小姐还请好好看一眼这幅画。这幅画上有六个人骑马的身影,每匹马都是一笔勾成,大气顺畅。可到了最后那娇小的马匹之时,笔锋却屡次停顿,显出墨迹不均的样子,可见作画之人当时的神思并未在这幅画上。”
前世,楚衍就钟爱水墨,每次画画必会画上很多幅,最后留下其中的一两幅。魏明姝拿出来的显然是那几幅佳作之外的残次品。
“这就导致这幅画前部分和后部分的水平有明显的差异,”秦婉宜定定地看着魏明姝的眼睛,不顾她有些惊慌的表情,淡淡地开口道,“这样看来,这幅画是楚大人所作画中失败的一幅。”
这句话落下,魏明姝脸色异常难看,刚想要反驳,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她皱眉看去,就见一行人站在不远处,为首的赫然就是楚衍。
魏明姝脸色大变,张口想要解释,却看到楚衍的眼神都没有向她看一眼,就直直地看向另一边的秦婉宜。
楚衍穿着玄色直缀,长相俊朗,单单是站在那里儒雅清贵的气质就掩面而来。宴会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此时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身上,更显得他身姿挺拔,风姿卓绝。
此时,他的目光淡淡的,看向秦婉宜的目光夹杂着复杂和深沉,似乎是透过她在看什么。
秦婉宜握紧手指,脸上显出怒气,微不可见的后退一步,又堪堪停住,擡起头来静静地对视着楚衍。她已经换了种身份,为何要怕他。
殊不知,无论是过于胆小还是过于直视都不能躲避楚衍的双目。他淡淡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女孩,此刻她倔强的模样更加像他的夫人,不由道,“你如何觉得下笔较重便是失败品?”
楚衍的声音淡淡地,带着些不食人间烟火的清贵,他目光落在那副画中的红衣男子身上,目光复杂难辨。宁宁离开后,他每次画围场狩猎图,都仿佛看到了她怨恨的目光。
秦婉宜深吸一口气,终是忍不下去,“这幅画的前半部分,楚大人都非常自信,笔尖顺遂,没有丝毫停顿,可到了这最后一匹马之时,却几次犹豫几次轻描,显然是急于想把此处画好。若非这样,好好地一副剑拔弩张的围场狩猎图,又怎么会在后半部分呈现出一副颓败的意味?”
秦婉宜不顾楚衍猛地看过来的目光,定定地向他看去,表情坚定,“最后这个骑马的男子,定是楚大人非常看重的人吧?既然这样楚大人又何必多此一问!”
楚衍猛地看向秦婉宜,目光依旧温和,可却带着十足的冷意,杀意一闪而过。
楚衍身边的人倒吸一口气,看向秦婉宜的目光震惊。楚衍一贯以温和儒雅示人,可久与他处事的人怎么会不明白,他杀伐果决,看起温和实则最为冷酷无情,不然也不会如此年纪就成为詹事府詹事。
【作者有话说】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