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乘船 - 教书匠与小农夫的田园生活 - 山林季繁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51章 乘船

回到自己船舱内后,程缙便往那床上随意一躺,放松的眯上了眼。这次行程有幸遇上熟人,旅途中也轻松了许多。

这吴明玉果然如刘宝林所言的,是个畅快的利落人,程缙也生了些与他结交的心思。

倒是那同行的林六,程缙摸了摸下巴,眉毛微蹙,那林六看着城府极深,倒不像个好相与的。看人的目光也让人觉着有些腻味,他不是很喜欢和他多接触。

程缙从包袱里摸出了一本书来,靠在背后的被团上细细看着。

船行至山谷处,窗边透过的光陡然暗了些,书上的字都有些看不清了。

屋外有船娘挨屋敲门问需不需续灯油,程缙看了一眼油灯里的灯油,有些少了,还是续些妥当些。

船娘敲门时程缙很快就开了门将她迎了进来,船娘善意的笑着说了声公子安好,慢步进来给他屋内的几盏油灯都续上了灯油。

“公子好生和善,刚给那对面船舱的公子续灯油,这白日青天的在屋里喝了个酩酊大醉,老婆子我叫了半天才开门不说,嘴里还朝着我嘟嘟囔囔……”

船娘见他面色和善,待人又温和可亲,那嘴里就说个不停了。

程缙眼睛眯了眯,对面不就是林六么,没想到还有这臭毛病,真跟个市斤流氓没两样了。

吴明玉从船上清醒完了下来,见程缙的舱门来着,走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程缙也回了个笑,朝吴明玉点了点头。

程缙虽爱结交朋友,可也不是那黑白通吃、荤素不忌的人,他对于很多事都带着不想招惹的心思,希望这次同行不要出什么篓子才行。

“程掌柜的,这船舱最底下还有个喝酒的好地方,咱三待会儿晚点了去看看?”

吴明玉是这些商船的常客,他所说的喝酒的地方其实是个船老大私开的一个赌坊,赌钱的多喝酒的少。

吴明玉要去自是去喝酒的,但要是来了兴致,掷两把骰子过过瘾也不是不行,好在他不上瘾,说收手便能收手。

“这船上日子无趣的很,人多一起找点乐趣才好过,待会我和林六来邀你来?”吴明玉盛情邀请,程缙不好拒绝,想着这一人在那黑洞洞的船舱里呆着也确实乏味的很,他点头也就应了。

“你去的时候叫上我一同前往便是。”程缙应答了他,待吴明玉走后又关上了舱门。

舱内已经暗的看不清书了,他点起了床头的两盏油灯,把灯芯拨了两下,屋内立马亮堂了很多,他靠上床头又专心的看起书来。

看的正好时,忽闻门外传来一阵吵闹声,追赶的纷乱的脚步声踏的木板嘎嘎做响。

程缙直坐起身来,拿出了被褥底下藏着的匕首。他不敢贸然出舱,在这种纷乱的场景中,保得自己的性命才是最要紧。

待得门外安静了些,他才把门打开向外看了看究竟。

一壮硕船丁拿着木棍从门前匆匆忙忙的欲奔过去,程缙赶紧叫住了他。

“小哥,出了什么事,刚才听的好大一阵吵闹声。”程缙笑着询问到。

船丁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没什么,船上混进了几个南漠蛮子,但客官莫担心,咱们一并都逮住了。”

船丁说完就走,程缙笑了笑转身欲进自己舱门。但想起船工手上的那柄长棍,心里又有些坠坠的。见那船丁转过了角去,程缙捏了捏手里拿着的匕首,转身关好了自己的舱门,静悄悄的跟了上去。

船丁转了过去后又矮身下了舱,程缙知道,那是在去商船的最底层。

他先待船丁走了下去后,见着没人了他这才也跟着下去,放轻了脚步跟着船丁走过九曲八拐的黑暗的舱道,前方豁然有了一个大厅,厅内声音甚是嘈杂吵闹,橘黄的光把人的影子投在了墙上,晃动着似鬼魅般。

程缙躲在了一排破箩筐后面,看着内里的景象。

刚才持棍的壮硕船丁将手里的木棒交给了领头的船头,船头往手里啐了一把唾沫,挥棒给了地上的黑影一下。

闷闷的叫声从地上传来,程缙定睛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是三个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男子,手脚俱被紧紧缚上了。

恐是多日未进饮食,也恐是被抓后被船上的船丁打了一顿伤了筋骨,三人在地上似晒干的蚯蚓般扭动着,口里发出闷闷的哼叫声,看着甚是可怜。

“你们这些腌H蛮子,悄悄潜入我大燕境内不说,竟还想法子偷偷上了咱的商船,你想作甚,啊?”船丁踢了那其中一人一脚,厉声逼问到。

也不怪此船的船丁对这些南漠的人粗鲁对待,实在是这南漠的人寡廉鲜耻。仗着自己身体强壮了些,便时常饲机攻打大燕边境,惹得边境群民不得安生。

从小了说,南漠蛮子大多懒散惯了,大燕子民却都勤劳向上,种田养猪养鸭样样做的来,到了年关里那自是粮仓丰裕,腊肉挂满了屋外的竹竿子,端的是一番丰收景象。

那些又懒又馋的蛮子看了大燕境内竟是那番富足景象,不由得眼热心痒,常常趁机溜进他们的柴房,偷粮又偷鸡的,让人防不胜防又无计可施。

而往大了讲,大燕边界的战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南漠挑起的,他们对外界似乎有一种天然的仇视感,对别人的东西又总是想以蛮力加以抢夺。

这让大燕人很是苦恼,精神长期处于紧张状态,财产和人力都受到很大的损失。

程缙看了几眼地上倒着的三名男子,看那瘦弱的身板不像是能干那些烧杀抢掠的坏事的人,可能只是几个偷渡的商人也未可知。

正心里暗想着,船丁里有人提议当船行到下一个码头时,就把那几人一水儿提溜着送官去。船头摸着下巴点点头,手一挥让手下人把那三人紧紧的绑在了船杆上,又留下了一个兄弟看守着,一行这才一窝蜂的往上边走去了。

程缙见状赶紧伏在了地上,不发出一点声响,借着箩筐完美的掩盖住了本就瘦弱的身影,待得过去后他又看了一会。

抬脚欲走时,三人其中的一名男子虚弱的向看守喊叫着,嘴里说着听不清的方言。看守的船丁警惕的走过去听了会,听了几句但实在听不懂,面上顿显了不耐神色,低声呵斥了几句后便不做理会。

程缙长年走南闯北的,对那南漠的方言听的两句明白,那男子说的是不要把他们送官,他们是被酷吏所逼迫过的艰难才想来大燕讨生活,南漠的人已经连饭都吃不上了……

此行去忝洲也是为去寻一位故人,偷偷上船实在非他本愿,无奈兜中无半点银钱,只能出此下策……

这番话看似平静无波,程缙却是听出了弦外之音。南漠境内百姓生活竟已经如此艰难,弃国远奔的子民除了这几个肯定还有更多。

而大燕近年来国家逐渐昌盛,经济富庶,这在南漠人眼中,无异于像是一块冒着热气的大肥肉,南漠蛮子定是虎视眈眈已久。

看似平静的湖面底下其实早已暗涛汹涌,而看似听话乖巧的南漠蛮子们暗里早把指甲磨尖,只待合适时期便给大燕狠命一击。

一想到这可能发生的种种,程缙的背后汗毛倒竖,他的心就像是浸进了那腊月寒冰中,冷的刺骨。

他的父亲,便是死于十年前的那场战乱,没了父亲的孩子过的是什么生活他比谁都清楚。

他头脑有些发蒙的悄悄走上船舱,回到了自己的舱房,拿起了床上没看完的书,却再也看不进一个字。

待夜晚吴明玉来唤他去喝酒时他还是有些闷闷的,吴明玉只当他不适应这船中生活,并未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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