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逃跑
第四十七章逃跑
救命稻草来得不早不迟,刚刚好是她适应了恐惧之后,身死之前。
晏岫撇撇嘴,止住了哭泣,自己擡起袖子狠狠抹了两把,鼻涕眼泪都抹在袖子上,站直身体,朝着俞樾身后打量,“你,你不会一个人来的吧!”
这可是贼窝啊,他一个人怎么救她出去,怎么也应该带点人手吧。刚刚被发现的喜悦之情如潮水般退去,晏岫心中多了几分忐忑。
“别看了,就我一个人。”,晏岫来得快去得也快,俞樾将刚刚举起要搭在晏岫脑袋上的手从半空中放下,语气中还带着点想要掩饰的尴尬。
晏岫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她承认,看见俞樾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要得救了,要从这个黑漆漆的船屋中逃出生天了。
现在看来,高兴早了。
她转身叹了口气,坐在屋中的床上,伸手撩开自己的裙摆,吓得俞樾转过了脸,“干,干嘛。”,她无奈地甩了甩脚腕,铁索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声,这响声立马吸引了俞樾的视线,他是军中之人,对于金属碰撞的声音再熟悉不过。
晏岫裙子下穿有丝绸质地的长裤,裤脚处露出一抹金属特有的光泽,那铁链估计有她半条小腿粗细。
直到此刻,俞樾才明白过来她刚刚为何哭得那么凶。
身处绝境,无处可逃,无能为力的感觉,他是感受过的。
想起刚刚她扑上来抱着他痛哭流涕的时候,他还有些尴尬以致身体僵硬,口中更是连一句安抚的话也没说,此时就难免放软了语气,放低了姿态,“他们胆子倒是大!”
晏岫被绑了两天,对于脚上这东西也算是勉强习惯了,她将这脚链漏出来,便是想看看俞樾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开,不然她可逃不出这些海寇的魔掌。不过看如今情况,怕是没戏了,她将裙摆放下,状似不在乎地说道:“算了,你先回去吧。如今这情况,你一个人也救不了我。回去记得多带点人来,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
晏岫自顾自地坐在床上,谁知俞樾并未离开,反倒三两步靠近,蹲下身,直接握住了她的脚腕。另一只手则托起铁锁,将她的脚彻底悬空。
负重感消失,脚腕处是冰凉和灼热的触感,冰凉来自水,灼热来自体温。至于痛感,好像被这两种感觉分散了。
现在轮到她来问了,“你,干嘛?”
“我回去了,留你一个人在这哭鼻子吗?”,俞樾声音压得很低,手上动作却没停。
他先是用手指一点点地轻捏晏岫的脚踝处,又从这个位置向四周按压,晏岫条件反射地想将腿收回来,脚踝却被死死扣住,力道不大,但却和困住她的铁链一样不容挣脱。
俞樾微微用了些力将晏岫的脚腕拽回来,“还好,骨头没问题,一点皮肉伤,回去养养就能好。”
他将晏岫的脚放在一边,又拿起那铁链的接头处,然后擡头看着晏岫,“给我照点儿光。”
晏岫回过神来,看着自己手上的蜡烛快要歪到地上去,匆忙扶正,照着铁锁的位置,小心试探道:“你能解吗?”
俞樾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低着头一边看一边回应她,“我说不能你会哭吗?”
晏岫听出他的玩笑之意,唇角也勾了勾,回道:“还以为能回去了呢,害,哭早了。”,那声音中还能听见一点点哭腔,好在起伏不定的情绪算是在一句简单的玩笑中被抚平了。
就算今晚逃不出去,俞樾找到了她,比昨天好了很多。哪怕要死,有人陪着也比一个人要好很多。
晏岫居高看着俞樾的头顶,思绪完全被引到另一边去了,等她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脚下的铁链已经“啪嗒”一声,开了。
俞樾擡起头,笑着看她,挑了挑眉毛,没说话。那双眼睛里也浸满了笑,见晏岫没说话,他又轻轻问了句,“现在还要再哭一次吗?”
晏岫这下再压不住嘴边的笑意,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两双上下眼皮子已经弯到了一起,一颗心从高悬的嗓子眼一下子落了下去,沉沉地落回了它该在的地方,稳稳当当地着陆,连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发出,只有晏岫自己知道。
自父亲去世以后,少有这样的时刻。
她抿着唇角,笑意也从嘴边漏了出来,“你怎么会解?”
俞樾将锁链轻轻放在地上,“军中审讯常用的东西,一般都会有个备用的紧急锁,你脚上这个已经是老家伙了,不难解开。”
“你真厉害!”,晏岫努力地压低声音,但笑意还是顺着声音一同流出,在这寂静的海上,听得一清二楚。
俞樾没回应,但嘴角是悄悄向上的,晏岫不用看就知道,人人都爱被人夸,嘴甜这一招百试百灵。
对着自己的救命恩人,晏岫觉得只是夸上一两句有点太敷衍了,等她回去了,得叫白芷备上一份重礼,好好感谢一番。
如今铁链解了,又正逢夜晚,正是逃跑的好时机。可惜就可惜在自己脚腕受了伤,游回去的话,恐怕有点吃力。
“这里离港口不远,你自己坐船回去,可以吗?”,晏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俞樾低声快速交代道。
晏岫疑惑道:“我自己坐船回去,你不走吗?”
俞樾眉头一皱,并不打算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这个计划原本就十分冒险,越少的人知道越好,视线扫过地下,随意敷衍了一句,“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晏岫在红楼外为人相面算命多年,结果的人数不胜数,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人脸上什么样的表情,她还是能看个七八分。
她几乎立刻判断出,俞樾在撒谎。
她眉头一皱,刚刚兴冲冲的劲头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追问道:“如今趁着夜色,一起走是最好的法子,你怎么随后,为什么随后,你是不是还有其他事?”
“别问那么多,你先回去。”,俞樾看她那副较真儿的模样,知道晏岫不好哄骗。之前经了台风一事,他已经认识到了晏岫执拗的个性,只好摆出拒绝回答的姿态。
晏岫怎么说,也和眼前这位“共事”过一段时间了,从开始的台风,到后来的城隍庙,再到如今的贼船,他这个人总是什么也不愿意说。
“之前在城隍庙的时候,你也叫我别管,最后你们奸细没抓到,还不是祸害到我头上来。”,晏岫嘴角一撇,不悦地抱怨道。
俞樾这回是真心道歉,“抱歉,是我的过失,让你受惊了。所以你先回去,别听别问,坐上船一直向东,白芷在码头等你。”
“现在离天亮不到一个时辰,我走了,他们一定会猜到是有人上船救了我。你若不和我一起离开,等天一亮,肯定会被抓到的。”,晏岫有时候是胆小了些,但脑子可不傻,“你除非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不然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独自离开。”
逃生的时间本就不多,如今已是后半夜,夏日天亮得早,现在不走,再晚点,怕是他们俩一个都走不了。
“这艘船上有一份布防图,我此次除了来救你,还需要找到布防图,将它带回青州。所以你先走,我水性很好,找到之后,立马和你汇合。”
“布防图?”,晏岫半信半疑,但此刻时间紧急,容不得她多想,“那这样,我坐船先走,然后找到白芷,和她一起带人在这附近接应你,你找到了图就尽快回来。”
俞樾见她眼睛里有担心的神色,他满嘴谎话自然不敢再看,只好垂着眼眸,应了声,“好。”
“舢舨在甲板西面的舱室里,你拿着这把匕首,将绳索割开,坐舢舨先走。拿着这根蜡烛,注意安全,看清方向,码头上有青州的灯塔,你向着那个方向划,大约两炷香的时间就能到码头。划船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