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冰天雪地钓龙王 - 煮龙记 - 雪江归棹 - 玄幻魔法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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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冰天雪地钓龙王

栖在寒枝上的宿鸟乍飞走,枝尖这么轻微在孤江水面上掠过,星点涟漪便圈圈荡开,屋里头半寐在竹榻上的吴秦惺忪,随手将脚边的鹤氅拾来盖在身上,终南山阴常年积雪,夜里头又无声下了场,覆得江边白雪皑皑,天地茫茫。

他吴秦这处暖烟榭依山而建,原先不过是建在孤江水面上的一处亭子,后跟师父虚舟子讨来,自己去半山腰砍竹筑屋,又因嫌孤江太冷清,须拿来个“暖”字热闹热闹,便将从前的“水烟亭”改为“暖烟榭”,就这么在里头住上了数万年的岁月。

矮桌的炉瓶里插着一枝竹枝条,青竹叶子因门帘被掀开,寒风往里吹来而瑟瑟摇晃,顺带一遭雪碴子也扑进来,吴秦睁眼,果真见是小师妹般若一身冻气,从怀里抽出几本书放在了榻边。

“这天可真冷。对了四师兄,你屋外炉子里煮着的是个甚么东西?”

般若继而坐在吴秦身旁,顺手翻开就近的一本书道:“你那锅盖像是没盖紧的样子,老远就瞧见锅里头的动静,有什么东西往外冒似的。”

吴秦阖眼,淡然道:“今早孤江水里头钓来的。”

般若放下手中书,又去挑拨炉瓶里的竹叶,笑道:“你这钓上来的是个甚么好宝贝,那么一大口锅放外头煮着,你也不怕里头东西蹦将出来。”

“不怕,我施了点法困住他。”

般若刚伸出去扒拉竹叶子的手定住,忙起身趋步朝屋外去。

只苦了那扇竹帘又被掀开,卧在榻上的吴秦冷不防又是一身刺骨的寒凉,接着便听见外头声响。

“烫烫烫烫烫!烫死我了!”

竹帘应声被扯下,如同包花卷般裹着一只浑圆的身影直至吴秦的竹榻下,一眼便可瞧见外头雪地里杵着的师妹,正端起那口锅看向屋内。

好家伙湿漉漉地从竹帘儿里爬出来,一身的大红袍,头顶两只犄角,正瞪大无辜的双眸冲榻上的吴秦骂道:

“好你个胆大包天的钓鱼翁,我不过就是吃了你的几口鱼饵,至于将我塞锅里煮么!”

小伙子谈吐倒是字正腔圆,活像哪家正经拉扯大的公子哥儿,就是脸蛋嫩了点,显得未脱稚气,看样子不过才及冠的年纪,跟吴秦比小太多。

“你哪里只吃了我几口鱼饵,你这几日将孤江里的鱼虾皆赶尽,非但偷吃了我所有的鱼饵,还让我这几日钓不着鱼,现在可倒好,我家门帘也被你扯坏了去。”

吴秦起身抖落那件鹤氅,翘起二郎腿端坐在竹榻上,又从嘴里哼了句,“多大了啊,还学小孩似的偷吃?”

提及他的年纪,又将他跟小孩子比,明显就是在嘲笑他,公子哥儿索性一屁股赖在地上,对吴秦扮鬼脸吐舌头道:

“你个小气鬼,吃了点你的东西就就要煮了我,等回头我告诉爹爹去,教他来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原先这话他也未去深究其间意思,只因他父亲是南海龙王,从小到大总拿这话唬他,时间一长,这他自然也就偷听了去,有样学样跟着骂出口来。

吴秦这么一听算是知晓他的来历,扒皮抽筋的说法本就来自龙族,又见他头上的犄角,满身的穿绫着锦,不禁冷哼道:

“我当是谁呢,不过是南海龙王敖钦家的儿子,也敢来终南山清霞观胡闹!”

这句委实将赖地上撒泼的家伙给唬住,惹他一时怔住,闷声红脸看着吴秦。

门外那处炉子早已不见小师妹般若的踪影,怕是在他们吵架那会儿早就走了开。吴秦趿拉双布鞋走出屋外,还不忘将地上那道草帘塞给他,呵斥道:

“这帘儿你总该给我安回去吧,我回来时这屋子必须完好如初,不然等着我怎么收拾你。”

话毕吴秦抬脚便朝山上赶去,按他小师妹的脚程,方才那功夫应该不上半山腰,吴秦使了风遁术,却是提早在半山腰的石阶处等着她。

不登时般若出现在眼前,歪头向他道:“怎么着,书也按时给你还回去了。”

吴秦趁她说话的空挡儿将脚下布鞋给穿好,左右这话到嘴边还是拐了个弯顺进肚子里,道:“方才可是你掀了锅盖放那业畜出来胡闹的,这下必须给我个说法。”

般若见吴秦提及起小龙王,觉得好笑,回他道:“南海龙王家的幺子敖棠,都称他是个混世魔王,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家里都惯他惯得不得了,你且放他一马,就当做个顺水人情给老龙王,犯不着跟他置气。”

“那你小姨呢,几时到这儿来?”吴秦的话出口,心还是一拎的,索性他的小师妹般若是个榆木脑袋,自然察觉不到他面上的细微变化。

于是般若果真爽快道:“约莫巳时也该来了,你先去山下等着,总能见到她的。”

每个月初般若的小姨总会来终南山和师父一聚,吴秦眼巴巴盼着的也正是这一日。

“不过四师兄,山脚下你家……”

经小师妹这么一提醒,吴秦也将目光跟至山脚自家暖烟榭处,只见那里一道青烟袅袅升起,接着火光点点,直蹿上半空。

“该不会是烧着了吧。”般若的话未完,吴秦已经是一溜烟冲下了山。

自古好心办坏事的不在话下,吴秦哪能料到当初只是要这业畜将门帘安回去,谁知他这会儿正抱着

竹帘躲在石狮子旁,见吴秦赶来,一脸苦瓜相,嚷道:

“屋外头那盆炭火不小心被我碰倒了,原先是想站在凳子上给你装竹帘的,没想到摔了一跤,把炉子给撞倒了,风正好吹着些火屑子往里飘,也不知点上个甚么东西就着了。”

吴秦这心里头一塌,只身便是冲进火屋里,也想不到使法术护体,依稀还能在火光中看见矮桌上的炉瓶,被他伸手抢来揣怀里,不料被上头抖落下的细火屑烫着了手腕,他也顾不上,拼命往角落书柜奔去,好在火势还没能烧至这块,他却是从柜子里的书书纸纸里抖落出一张丹青,藏掖于袖口,

刚跑出门来,一阵雨水便倾盆洒下,灭了暖烟榭的火,也凉了吴秦的心。

谁料这小龙王见吴秦不要命跑进火里,心下一急,使出看家本领从孤江里引水劈头浇下,不仅灭了这股邪火,也湿了吴秦整个身子。

正所谓善恶因果报应,吴秦小时跟小师妹纵火烧过师父虚舟子的禅房,当时所有的责任被他一概皆撇到般若身上,看来如今是报应回来了。佛说“揭谛揭谛,波罗揭谛”,吴秦没去和躲在石狮子后头的他计较,只身来到孤江岸边,将炉瓶连带竹叶在江水里细细洗涤一遭。

他这万年来跟着师父后边学的皆是佛道两家的习性,算得上半个出家人,理应两袖清风身无长物,

可只这瓶中竹,袖中画,不可丢,不可忘。

否则他当真无挂无碍羽化登仙,不该存于这世上的。

那幅丹青在他起身时滑落在江边,吴秦欲伸手拿回时,一双素手替他拾起,转而被缓缓揭开。

画中女子年芳二八模样,正是青春靓丽姿彩照人的年纪,见她坐于花窗前,手执书卷,眼角微常嘴边含笑,轻飘飘一个眼神望向窗外。

吴秦伸出去的手即刻缩回,一时立在江边没了言语。

“何时画的我,我竟不知你这般妙手丹青,只是这画中的我与如今的我相比,是年轻貌美多了。”

江边旭日东升,照得她身后的水波潋滟,哪怕素装银裹的雪景也被她衬得曼妙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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