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买礼 - 长相忆 - 野雨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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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买礼

宇文凉费了几日的工夫才将自己安定下来。抹去初始的些许惶惑,他渐渐记起了大部分的往事。

如今是泰禧七年的三月中旬,距他们出征已快一年。长平军鲜少打过耗时这样长的仗,但通渠又非下不可。远离故乡,唯一能得安慰的,是通渠国位于熙国的南方,春天来得比别处早些。

不过宇文凉既已经历过一次,那么一切只是早晚而已。

司徒钊同一众将领静静听着宇文凉的安排,紧绷的气氛慢慢放松,嘴边甚还露出一丝笑意。

宇文凉的神色很平和:“可还有什么问题?”

他的解释较之以往,不知清晰了多少,结尾处竟然还能善解人意地问上一句。司徒钊挑了挑眉,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宇文凉回望了他一眼,睫毛微低。

“既然没有,那便下去准备吧。”顿了顿,“司徒钊留下。”

两人相对安静了半晌。司徒钊向来沉得住气,今日却抵不过宇文凉的老僧入定。他皱了皱眉,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的疑惑。

宇文凉并非故意晾他,只确不知该如何开口。司徒钊说,他应在那草坡上睡了一个时辰。如果就当只是一场梦……可那梦里的人事又实在太过清楚。梦醒至今,他仍能感受到梦境里那浓墨重彩的颓唐。

生无可恋,求之不得,却不得不活。

司徒钊细细看着宇文凉的表情,想到什么,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掌倏地紧握,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紧绷:“你可是在上月的那场战斗里受了伤?”

宇文凉先是一愣,尔后颇有几分哭笑不得,摇摇头:“我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无关性命,司徒钊悬着的心稍稍落下,可手掌并未张开:“那究竟是――”

“若你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这一生草草就过去了,你会害怕吗?”

司徒钊不意会是这样的问题。

“只是一个梦罢了。”

宇文凉轻轻一笑,不想再多说。司徒钊自觉失言,张了张口,却是无话可说。好半天才道:“所以这几日你举止有异,便是与这梦有关?”

宇文凉微微颔首,终究是好友,不愿他尴尬,轻声道:“这梦或许只有一个时辰,但于我而言,却远远不止。”

司徒钊虽然仍不能理解他语中之意,但瞧着一向意气风发的人忽然有了暮年的寂寥,心里一时竟也生出些酸涩来。

扯了扯嘴角,语气戏谑:“我起先还以为,你近日这般恍惚,是因为将要做父亲了。”

宇文凉忽地一下抬头,盯着他:“你说什么?”

司徒钊愣了愣,然后古怪地看着他。

“你难道不记得了吗?你安置在雁城的那个胡姬,已有八个多月的身孕了。再过些日子,孩子就该出生了。”

宇文凉听着他的话,手指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吐出的字句也有些模糊。

“你是说,木木吗?”

木木。木木。他记得她第一次告诉他她的名字时,他就笑她,真像一块木头。

从醒来到现在,他虽无时不刻不在想她,却以为并不能再见到她。因为尽管已暂时安定,他有时仍旧会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每到这样恍惚的时刻,他就忍不住地想,他既带着梦中的罪孽回到这里,怎么还可能见到她?

于是他对她闭口不言,心里却将她妥善地放在了最深处。一边活着,一边想着,该如何熬过剩下的日子――在那漫长的梦境里,他似乎学会了如何煎熬。

可眼下,他却再一次听到了她。

“木木?这是她的名字吗?”司徒钊笑道,“你倒是愿意告诉我她的些许事情了。”

宇文凉缓下心神,平静地看着他:“是的,她叫木木,木头的木。”

司徒钊惊讶于他莫名其妙的郑重,但很快想到,这许是因为他口中的那个梦境,便收起诧异,默默听着。

宇文凉却许久没有下文。

良久,他才正对着司徒钊,吞吞吐吐地开口:“你明日,可否陪我去一趟附近的市集?”

“去那里做什么,鞭炮不是让郑栝去采办吗?”

宇文凉垂头注视着袖口上的依米花纹样:“我想去走走。”

这般反应,司徒钊哪里还有不懂。虽纳闷他对那胡姬突然的关心,但却知非他分内之事,不便插手。当下含笑不语。

离长平军营地最近的地方是一座民风淳朴的小镇,名唤湘镇。因宇文凉援军及时,它并未受到战火的波及,集市繁华如初。

他第一眼便相中了一个面人,因为她穿着红色的衣服。

司徒钊嘴角噙着笑:“没想到你喜欢这样的。”

宇文凉并不看他,自若地又选了一个穿着鹅黄衣服的小女娃。

司徒钊摸了摸下巴:“咦,看来你想要个女儿?”

宇文凉不咸不淡地开口:“你今日有些话多。”不待他接话,径直向卖面人的老人问起价钱。

老人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人几眼,笑着从某处拿出了一个楠木盒子。盒子制作得十分精美细致,不似本地人的手艺。

“老朽孤身一人,并无甚贵重之物,用不上这盒子。不若送给公子,还可作放置之用。”

司徒钊接过盒子,比了比大小,转头对宇文凉笑道:“应当还能再放下一个面人。”

老人比宇文凉反应更快,立刻拿起面前的工具,笑道:“不若老朽照着这位公子的容貌趁捏一个,将这面人凑成一套吧。”

宇文凉眉目微怔,继而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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