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承・其十六
韩莳赫然听闻此言,将萧月白上下端详了一番,末了,定在萧月白面上,嗤笑道:“萧先生,你既是读书人,该当有读书人的气节才是。你竟能甘心困于后院,以色侍人,着实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你如何对得起你的授业恩师?又如何对得起将你钦点作状元的陛下?你的同窗也定然不耻于你这般行径。”
见萧月白面上一点变化也无,依旧是那副温软可欺的模样,反是颜愈加不安,扯了萧月白的一只手腕子晃晃荡荡的,韩莳软了声音道:“萧先生,阿年纪尚小,还未定性,他因你颜色好,沉迷于你,还道为你不娶妻,但他既是天家血脉,如何能当真不娶妻,纵然他不愿娶妻,陛下亦会为他择选才貌出众、出身富贵的女子为妻,待那女子进了门,阿尝过了与女子云雨的滋味,许立刻便会厌倦了你,你那时该如何自处?即使他仍旧喜爱你,待他有了自己的子嗣,你却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你又该当如何?”
“我的下场如何你与有甚么干系?”萧月白一双桃花眼中俱是灼灼光华,他伸手安抚地拂过颜毛茸茸的额发,勾唇笑道,“韩莳,你适才这一番言语并非是为我打算,却是出自私心,你不若便将你的私心说出来罢。”
韩莳未料想萧月白不但半点不为他所动,却是咄咄相逼,更是将他的心思点破,不由一怔,思虑良久之后,下定了决心,望住颜,紧张地道:“阿,假使要你在我与萧先生中择一人,你会如何做?”
颜仰首望了眼萧月白,又握住萧月白的手,才面无表情地盯着韩莳道:“韩莳,你走罢。”
颜居然直呼他的名讳,且不假思索地令他离开,韩莳还道自己是听岔了,笑道:“阿,你适才说了甚么?”
颜淡淡地道:“我不许任何人欺辱先生,你亦如是,我与你自小亲厚,原以为你值得信任,才直言相告,岂料,我竟是错了,却原来,韩莳你与旁人并无不同。”
话音尚未落地,颜又扬声道:“骆颍,你将韩莳韩公子好生送回韩府去,我这府邸破旧不堪,容不得韩公子这等高洁之人。”
骆颍闻声,略略吃了一惊,一进得书房来,便对韩莳道:“韩公子请罢。”
韩莳失望至极,猛然上得前去,扣住颜的一双肩膀,哑声道:“阿……”
颜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柔软可爱的,哪里会是这般面目,韩莳直觉得嗓子眼好似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只堪堪吐出两个字,便疼得厉害,好似要撕裂了。
颜毫不留情地拨开韩莳的一双手,启唇道:“骆颍,送韩公子出府。”
韩莳无法,颓然垂下手去,恍恍惚惚地随着骆颍出了府去。
待韩莳走后,颜的神情复又柔软了下来,黝黑的瞳仁水光盈盈,扑到萧月白怀中,低喃着道:“先生,我早知我母妃毁你前程,但因我舍不得你,从来不敢提及让你离开之事,你原本前程似锦,许能位极人臣……是我与母妃对你不起……”
颜初见萧月白便对萧月白心生好感,当时萧月白待他虽是温和,却有少许冷淡,他心知萧月白心中定有怨恨,便主动与萧月白亲近,且念书勤勉,甚是乖巧听话。
而于萧月白而言,假使他未曾对颜一见倾心,仕途自是最为紧要之事,但他既对颜生了心思,只要能伴在颜身侧,位极人臣、青史留名又算得上甚么?
萧月白见颜双目中俱是歉然之意,轻笑道:“你若觉着对我不起,不如待你坐上帝位,便将我封作宰相如何?”
“好罢。”颜紧紧地扣住萧月白的腰身,整张脸埋在萧月白心口,拼命地汲取着萧月白身上浅淡的油墨香,“只要先生不离开我,先生要如何便如何。”
要如何便如何?
萧月白的心脏登时软得仿若一汪秋水似的,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阿这般爱撒娇,许不是仗着我会纵容他,而是心怀不安,通过撒娇来获取安全感罢?
萧月白思及此,垂首吻了下颜的唇瓣,玩笑道:“韩莳适才说我以色侍人,说得却是不错,我既有生得这样好看,若不以色侍人,岂不辜负了这容貌。”
颜知晓萧月白是想逗他笑,但他全无说笑的心思,反而正色道:“适才行之所言,先生你勿要介怀。”
萧月白低叹一声:“我便当韩莳是夸赞我容貌了,有何可介怀的。只经此一事,你与韩莳怕是再也难与往日一般亲近了。”
颜气呼呼地道:“行之他欺辱先生,我要与他亲近做甚么?”
前一世的颜,全天下最为亲近之人便是韩莳,而这一世的颜却为了他要与韩莳断绝关系,萧月白虽心生感动,但仍是觉着可惜了,正寻思着要如何弥补韩莳与颜的关系,却听得颜撒娇道:“先生,你再吻我一下。”
萧月白垂首吻了下颜柔软的唇瓣,堪堪松开,颜仰首望住萧月白,又主动吻了下萧月白的唇瓣,略略有些羞涩:“先生,当时我听闻我母妃为我寻了个三元及第之人做先生,心下紧张不已,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新来的先生,但一见先生,我却下意识地想与先生亲近,许我初见先生,便喜欢上了先生罢。”
阿,我亦是初见你便喜欢上了你,纵使你视我为无物,我亦难以压抑对你的喜爱之情,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会喜欢上一个男子。
萧月白收起思绪,粲然笑道:“我那时三元及第,盼着能在仕途上有所作为,未料,被陛下点作了你的先生,我心生不满,但我一见你,心下的不满便散了去,我亦是初见你,便喜欢上了你。”
这一世的萧月白初见颜之时,确实心生情愫,只当时他未曾觉察到。
作者有话要说:顶锅盖跑,明天更大肥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