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好奇吗
要真能后悔,那这世上再麻烦的事儿都麻烦不到哪儿去,他还能祈祷祈祷下辈子变成一条鱼,这样海底广阔,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不用被无数个条框束缚住,勒的他喘不过气。
……
剧烈的疼痛疯狂挑逗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从手臂内侧迅速蜿蜒攀爬至大脑,他恍恍惚惚地这么想着。
钟崖的出现像一剂毒药,那些灰暗往事更是像数也数不清的书页纷至沓来,劈头盖脸的,将他砸得昏头转向。
这刹那,他旁边好像出现了个幻觉,眼前有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蹲在一旁,问他【是不是我毁掉腺体,就结束了?】
【毁掉也没用吗,要自杀吗。】
等谭殊反应过来时,他的手臂已经被刺得血肉模糊,刺眼的红色液体浸透了袖口,风一吹,干涩的眼眶被刺激得发红酸胀。
迫切的、急于杀死另一个自己。
“你在干什么!”
声音从头顶响起,熟悉的声线瞬间惊醒谭殊的神智,他大脑一麻,手里的剪刀就“咣当”一下掉在了地上。
钟栩在他想要侧身遮蔽的瞬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你在干什么?”
“你疯了?”钟栩说。
“你怎么……”谭殊确实被吓到了,颠三倒四地说,“我这是不小心才……”
他说不下去了,这种拙劣的谎言实在是说不下去了,他想挣脱,可钟栩的力气着实不小,别说能不能甩开,谭殊甚至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他跟钟栩的关系,应该是欲望里双方都心知肚明的假象,两人之间本该隔着一条三八线,谁都不能先一步跃入雷池。
但偏偏钟栩还小,学不会装作一无所知,也不明白“避嫌”两个字应该怎么写,因此他能无所顾忌地掀开谭殊最难堪的过往,在不应出现的时间地点留下痕迹。
谭殊为此感到恐惧。
他恐惧在旁人的眼中窥见名为“怜悯”亦或者“怜惜”相似的情绪,哪怕将他当成一个神经失常的病人,一个寻求刺激的变态,也不愿成为真正意义上值得被疼惜的弱者。
但钟栩哪一样都没犯,这人先是把外套脱了,披在谭殊的身上,旋即沉默不语地用兜帽遮住他的脸。
谭殊的围巾很宽,宽大的褶皱足以遮住他半边脸,他周身一轻,被人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谭殊抓住他的衣领,疑惑又不解,还有点心焦,“你带我去哪儿?”
“送你回去。”钟栩四平八稳地走着,“这鬼地方我不想呆了。”
……
谭殊扯了扯嘴角,忽然意识到这就是冲动的下场。
居然需要一个陌生人,才……
……他微合眼,把脸侧了过去。
……
十分钟后,车门被打开。
谭殊被放在副驾驶上,任由钟栩给他系安全带。
他从年轻的alpha额间垂下的发丝,到漆黑锋利的眉眼,用目光流畅地扫视至钟栩的喉结。
对方应该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因此在谭殊流连的目光下,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
钟栩是在意他的伤口的。
谭殊学过枪,所以在察言观色上颇有些话语权。
像他这种小年轻,故作不在意却难掩微表情,用他自以为细致的情绪照顾着他的情绪,实际上已经破洞百出。
谭殊在他拉安全带的间隙里,轻声说:“英雄救美上瘾了?”
钟栩手指一抖,安全带又缩了回去。
“没有。”钟栩说,“我……”
我什么?
这也不重要。
能撒的谎千百种,哄人的办法也千百种,如果是有心,此时此刻脑筋一转脱口而出不是问题,但谭殊不想听,什么好话赖话,他现在就想听实话。
可刚想说点什么,钟栩那边的手机响起,有来电。
谭殊眼睁睁地看着他面不改色地摁断,然后对自己说:“有段距离,休息会儿吧。”
“……”谭殊忽然叫他,“钟栩。”
钟栩果然就停下了,抬眼看他。
此时此刻的话语权又扔给了谭殊。
谭殊发自内心地问:“你喜欢我哪里?”
这话换个说法,说得好听是调情,说得难听叫自嘲。
钟栩定眼瞧了他一会儿,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谭殊心道“好小子”,青涩有青涩的好处,反把问题给抛回来了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谭殊觉得没意思了,把头一扭,指使他:“开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