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疑窦丛生(1) - 箫声咽 - 楚遥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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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疑窦丛生(1)

却说行止同符清榕一路南去,看着南地的风土人情只是赞叹不已,高兴之余却总有些郁郁,只想着若是修齐能瞧见这番景色便是大好的了。至更深露重,行止更是辗转反侧,几不能眠,心下总默默念着修齐安好,一夜总睡不得安枕。

清榕在密州也算是颇有些人情,年少时走南闯北的,因着喜欢密州景色,便请些人在密州开了几间铺子。如今已是十月情景,本应是回家的时候,只是他却不安生,虽是好交际,只是多烦恼年下诸多事宜,家里情形又是教人烦躁,这才早早地躲出去,打算先回密州住一阵子,顺道贩些南地的香料等物事回京来卖。

清榕本就不是藏奸儿的人,这一路上又细细对着行止讲了大半的生意经,行止也觉受益匪浅,两人相交甚笃,便不再拘泥,直是以兄弟相呼起来。清榕说话很是有趣味,将这些年的趣事捡出来细细讲给行止听,行止却是颇有所得。

当日符清榕出京时,家里的丫鬟婆子细细打点了半天,行装物事整理得完善,他身边便是跟着两个护卫、两个小厮、两个家仆外加素日打点他家铺子的两个总揽,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打点了坐骑车马,这才上路来。清榕原是骑一匹高头大马,后怕行止不自在,便一齐坐上马车,往南行来。

走了大半月,行程业已过半。这日正是到了临淮地界,此地景色秀美,众人出了城正好到这郊边儿下马歇歇脚。这一路来,行止处处留心,见清榕走至某个境地便做起不同买卖来,心里着实是多有佩服之意的。他们自小读书识字,太傅教导,心里本对着行商之事固有些偏见,如今看来,当真是另有一番本事才能做得大,心胸愈发地开阔起来。

行止身边没有伺候的人,清榕原是想着先让他将就将就自己的小厮,行止却是不肯。他一路出来,哪里还有什么身份地位,因着甚将尊卑看得轻了许多。他也不要旁人伺候,自己慢慢做来,却也是好了许多。

行止与清榕同立,负手瞧着郊边儿的山林,笑道:“先时只听得老师讲这大宣山川景色,心里多向往之,只是终究没有料想到,竟能有亲眼见到这一日。”

清榕原就是颇多疑虑,他本就听舒朗说道行止的身份不是一般,头先他只猜测他是离家出走,如今目睹交谈,却觉得此中却有隐情。只是他素来尊重人家,虽是好奇,然而人家既然不愿多说,他也未再多问。

清榕笑道:“密州的山水景色才是大不同,虽说是各处有各处的意思,我还是偏好密州的多。”

行止笑起来:“榕哥儿这样说,当真是教我好奇这密州情形的了。”他略略沉默一下子,“我晓得榕哥儿你也是对我颇多疑惑,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是颇多疑惑。”

他露出一丝苦笑:“榕哥儿,我在京城长大,说白了也多是运气,如今形影相吊,所幸遇上你来,我当真要念一千句阿弥陀佛了。”他说至此,又想起从前与修齐顽笑的话,心里不由一酸涩。

清榕忙摆手道:“这谢的话一路上你都讲了上百次了,再说下去,可是当真生分了。”他笑一笑,“行止你放心便是,等到了密州,咱们好生大干一场,准教旁人刮目相看。”

行止一下子笑出声来:“你素来吉言。”他略略犹豫,“其实,我倒是一直心里坠坠的。我身上这些银票却是不少,只是我当真是没数的,更何况这银子本就不是我的……我可要怎么归还的。”他心里清楚,此生与太后再无相见可能,这些银子自然也没处还的,只是他素来如此,如今却是陷入了两难之地。

清榕笑道:“行止,你这些银子,就算你什么也不做,吃穿用度锦衣玉食大半辈子也是够了。”他笑道,“咱们相识许久,我自然也已晓得你的为人,你心里不拿这些当自己的,那就不用他的。”

他拍一拍行止的肩膀:“你只当是先借他的,到时候咱们回了利,大不了给他多算些利息,也不欠着人家的。”

行止见他热心至此,心里很是感动,忙深深作揖道谢。清榕忙叫唤道:“哎哎哎刚说了不许作谢你又来!”

两人正这里说笑,忽听得小厮来道:“爷,路边儿上有人想搭咱们的车。”

清榕蹙一蹙眉道:“打发了便是,这有什么值得说的?”他见行止不解道,“这些人不知根儿不知底的,只怕是有别的所图。”

行止忙点一点头。他虽然明知朝堂各类算计阴谋,可是到了这外头,总遇上清榕这样的人来,心里也便是疏了防范,如今清榕一提,他这才想起来这些事。

还没多说什么,却见一人提步到了这边来。此人身姿清挺,人品俊雅,面冠如玉,不由教人心生好感。符家的伙计见状,不由紧张起来,护在清榕前头,只听清榕道:“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大爷所为何事?”

只见那人忙作揖道:“在下慕益之,惊扰了大爷实在是过意不去,只是实是走投无路,这才来叨扰一二。”

清榕道:“不知大爷有何贵干?”

慕益之道:“我们兄弟两个实在是不识得路,在此处耽搁许久,听说大爷是往南边去的,这才斗胆上来叨扰一二,只求大爷带个路的。”

清榕奇了:“你是怎的晓得我们往南边去的?我家人说你想搭车却又是何意?”清榕听他是京城口音,心倒是安下一半,听到乡音也是倍感亲切,渐渐不设防来。

慕益之道:“小弟方才在路边儿想法子搭车,偶然听了大爷的话,这才斗胆上来。”他面上略有为难之意,“实不相瞒,小弟车马在途中出了些岔子,这才受困于此。”

这边正说着话,却忽听得:“小慕儿,咋样啦?”

众人抬眼望去,却是一个满面笑容的男子,面容温润可亲,教人放下戒备来。他匆匆过来,瞧着这阵势也有点懵:“哎呦,不是说求个车坐的嘛,怎么就摆开架势啦?”

慕益之道:“七哥,只是有些误会。”

被唤作七哥的男子忙作揖致歉道:“哎呀,我这小慕儿不会说话,得罪得罪!”他满面笑意,眼睛弯成一道月牙似的,“大爷,我们哥俩儿实在是艰难,大爷带我们一程,我们一定付个车马费!”

符清榕笑道:“我这是少这个车马费吗?”他笑道,“大爷,倒不是我不肯带你们,只是冷不丁地这般突然,我实在是怕其中有因。”

慕益之听出他的意思来:“大爷只管放心,我们身上也有银子,只是实在不识路,求大爷给个方便。”

符清榕笑道:“既然这样,你们往西边走七八里路,便是临淮城了,进去有多少车马雇不得的。”

旁边那人笑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再去边上等一会子,兴许一时半刻有别的车也未可知了。”慕益之只好道谢:“叨扰。”

符清榕奇道:“我们既然说了路,你们怎么不去的?”

慕益之苦笑道:“实不相瞒,在临淮城里生出些事来,没法子这才出出此策来。其实也算不得什么事,只是七哥同人家吵了一架,两边都气不过,人家家里也算有些财势,这才被赶出城来。”

那被唤作七哥的人道:“分明那孙子耍赖,等我回家去,我非得出口气!”他皱起眉头,不多时又笑起来,“各位各位,我听着各位是京城口音,倍感亲切,这才敢上来,只求各位帮个忙罢!”

符清榕听了这一席话,心下细细想一想,如今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银子也搁到钱庄里头,手头这些也算不得什么,自己在外也未结下什么恩怨,这才犹豫道:“既然如此,咱们同行也是可以,只是……”

那七哥听了已是千恩万谢,满面笑意,直是不住作谢。慕益之问道:“不知大爷有何为难?”

符清榕道:“如今我们人也多,我和我兄弟坐在车里,也只剩下一匹坐骑……二位……”

那七哥笑道:“不妨事不妨事,我和小慕儿同骑一匹便是啦!”

众人这才卸下防备,随性聊起来。只听七哥道:“我们俩也是京城人呐,这些年到南方来住下,只是老呆在一个地方可闷死了,这才四处玩玩走走,谁知道就遇上这事儿。”他话多得很,“我在家排行老七,大家叫我顾七就是了。”

慕益之见惯不怪,也不多说话,只在他边上默不作声。清榕本就是热心肠的人,如今渐渐放下防范,又和顾七那个话篓子一拍即合,两个人说起话来。

行止听见顾七的名字心里一动,渐渐生出些疑窦来,那人怎会如此大胆呢?他心里不确定,便试探道:“顾公子也是往密州去?”

“哎呦你怎么晓得啦!”顾七方说了一句便被慕益之止住话头,慕益之道:“方才不经意听见大爷们往那里去,我们家在密州边儿上,劳烦大爷了。”

行止听了这话愈发确定下来,防备的心却是卸下了,只是,这人怎敢跑到这边儿来,若是旁人晓得了,可不就是滔天大罪的么?他心里一跳一跳的,或许,此人又有别的图谋?

他的心突突地跳起来,行止忙深吸一口气,打算静观其变。至少现下,清榕这边倒是没甚么危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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