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锦绣归云(3) - 箫声咽 - 楚遥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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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锦绣归云(3)

却说这边众人瞧着那边的喧哗,行止悄悄拉一拉清榕的衣袖道:“你且教人预备下,万别让这起人在这里闹事的。”

清榕听着行止的话,晓得他是真心关怀自己,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嘴角止不住地流出笑意道:“行止你且放心便是,这里的管事关系打理得极好,咱们不用很操心的。”

行止笑着点一点头,这才把眼光放过去。

只见那抚奏琵琶的女子起身朝着几位福了福身,纤纤柳质,袅娜纤巧,行动处当真是弱柳扶风。众人瞧她模样,却见她头上簪着时鲜的堆纱花儿,一身对襟苏绣折枝梅花样的褙子,周身烟霞云雾一般,风流纤巧。只听这姑娘怯怯声道:“给崔大人请安。”

那崔大人笑道:“温姑娘请起。”他缓缓坐到温姑娘的面前去,端着架子笑道,“不知前日所提之事,温姑娘可考虑得怎样?”

温姑娘听了脸色登时变了,又是福身惶恐道:“回崔大人的话,奴家实在没那福分,求崔大人放过奴家罢。”只见她神色戚戚,眼圈不由红了,秋波盈盈,形容更是楚楚动人。

那崔大人吹一吹袖子,正色道:“温姑娘,你只细想想,若入了名册,到时候身边皆是达官显贵,眼界身份不知高到哪里去的。”

温姑娘听了这话面色几乎苍白得透明,整个人更是忧惧不堪,纤瘦的身子几乎是瑟瑟发抖,忙跪下叩头道:“崔大人,奴家只会弹奏琵琶,其他一概不晓得,实在是不能够的。”

行止瞧得奇怪,知道这里面顾七对其中众事晓得最多,因悄悄问道:“七爷可晓不晓得这两人到底所谈何事?”

顾七一边看着崔志和,一边又见那温姑娘举止模样动人,正是瞧得兴起,巴不得找人说道说道,此时见行止来问,更是高兴得很,笑道:“小行止,我讲给你听呀。”他笑着附在行止耳边道,“这崔志和是密州的太守,成日下也好附庸风雅一类事,这件事我虽然不知原委,不过此时看来也是大概猜得出来。”

他笑嘻嘻道:“我瞧着呀,多半是这位姑娘不愿意注册官伎,他这是逼着人家入了那册子呢。”

行止眨眨眼睛,奇道:“什么官伎?”

顾七见他连这个也不晓得,愈发来了兴致,笑道:“小行止你只不晓得,这伎女嘛,是分官的私的两种,一者为公一者为私,两者规矩自然也是大不相同的。”

行止知道旁人讲故事时候,若是有一人旁边问道助着兴致,那讲的人则更是起劲儿,他不由笑道:“原来如此,那温姑娘是私伎么?”

顾七点点头笑道:“我瞧着应如是。”他努努嘴道,“这些人素来如此,见着好些的姑娘便强着人家入了名册。”

行止却不是很懂这其中详细,仰脸问道:“人家不肯怎么能用强的呢?”他又是奇怪道,“难道官伎不好么?入了官伎,哪里还能有人来欺负呢?”

穆临安在旁边却是听得清楚,一双眼睛早已经是冒出火光来,恨恨道:“这些狗官当真是欺人太甚!”他知道行止不晓得,强压下怒气解释道,“若是私伎,虽是乱了些,只是若想回头嫁人,旁人再不能管的,然而一旦入了那破名册,别说是嫁人,就是换个地方,也要被追回去!”

行止听了这话,心里不由也生出气来,道:“官伎有的便是,他干甚么还要欺压人家?”

穆临安恨恨咬牙道:“这些狗官一心就晓得讨好上头的,若是这里官伎出色些,自然是为他长脸,他也好平步青云。”他握紧了手里佩剑,“旁人的生死他们哪里肯放在心上!”

顾七听了这话,面色不由讪讪的,尴尬笑上一笑:“这也怪不得上头的人嘛。”

穆临安的怒火登时引到这人身上,一双眼恨不能从他身上瞪出俩窟窿来:“照着顾大爷的话来言,那倒是这姑娘不识相了?”他早就不喜欢顾七为人,觉得他轻佻得很,说话又爱轻薄人,只凭着他那两句“小慕儿”,他心里就很不满意他的了。

慕益之渐渐走到顾七身前头去,瞧着穆临安冷冷道:“穆爷为人仗义,这时候说这些也没有甚么意思。”

穆临安狠狠瞪他们一眼,握着剑抬步便朝哪里走去。

行止见状忙用力拉他一把,然而哪里能拉得动。行止心里头也瞧不惯,只是自己如今这身份地位,哪里能够让人给他面子。他也不愿意坐视不理,心里却担心穆临安惹事,一时间很是惴惴不安。虽是如此,他仍是紧跟在穆临安身边,一并过了去。

穆临安见行止跟来,很是高兴,知道没有白认他做个知己,用力按一按他的肩膀,这才怒视着那崔志和道:“人家不肯,崔大人何苦强人所难?”

崔志和抬起头来,瞧着穆临安笑道:“壮士会错了意思,温姑娘早就应允本官,哪里不肯?”

他一面说,一面朝着温姑娘施压,那温姑娘怕极了,此时又怕牵连了二人,眼泪不由垂下来,任是谁看了也不由心生怜意。

穆临安瞧了更是怒极,正想拔剑出鞘,却觉得行止用力攥住他的手,只听得行止道:“大人怕是会错了意思,温姑娘断断是不能入这名册的。”穆临安听着,晓得行止另有法子,这才收了力气,在一侧默默瞧着行止。

崔志和皱眉道:“你是何人?你凭什么如此道!”

众人的眼光都放到行止身上,行止却恍若不觉,谦谦作揖,温雅笑道:“小人顾行止,无名小卒,不由大人挂齿。小人如此说道,只因小人是这温姑娘的……未婚夫婿。”

这话一出来,众人不由吃了一大惊。认识行止的,自然知道这是他信口胡诌的,只是不知他这是什么名堂。

温姑娘悄悄抬眼望一望行止,忙低下头去,她也是聪颖之人,晓得这人是来解了她的疾困,因此更不敢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垂着头,心里仍是惴惴的。

崔志和打量行止一番,哂笑道:“本官怎么不晓得温姑娘已有婚约了?若是已有婚约,又怎么还在这归云轩里头?”

行止弹一弹袖子,缓缓笑道:“在下早与温姑娘定下婚约,只是家中苦寒,因此出门许久攒足了银两,这才欢喜回来迎娶温姑娘,不想却见这一幕,在下先替温姑娘道歉了。”

崔志和冷笑道:“你连温姑娘的闺字也不晓得,还敢自称其夫婿?”众人听了,心头不由为行止捏了一把汗,只见行止神色却不慌乱,仍是温雅笑着。

只听行止笑道:“大人,温姑娘在外头,怎能用自己的闺字呢?”他负手而立,“既然已到如此地步,小人只好和盘托出,温姑娘现下这名字,不过是应付外人罢了,其实她闺字乃是织绣两个小字。”

崔志和板着脸问道:“温姑娘,他这话都是真的?”

温姑娘一咬牙,忙磕头道:“大人,奴家不敢瞎说,行止说的全是实话,请大人成全。”

行止手里捏了一把汗,他深知这般扯谎这崔志和又是不傻,怎么肯信,他只好心里先对着顾七致歉,又款款笑道:“崔大人若是不信,只问我这位兄弟便是了,他最是晓得实情了。”

他缓步走到顾七身边,眼神恳求似的瞧着顾七,顾七正吃着点心笑得开心,冷不丁自己就成了众矢之的,只好认命地放下点心,瞧着行止眨眨眼,心里道:可是你小子欠我的。

他站起身来,哈哈笑道:“嗳呦,崔大人!”

崔志和不料到他在此,当即吃了一大惊,几乎登时要跪倒,顾七不做声地扶上他,哈哈做笑:“我那兄弟都说的实情,还是我做的媒啦,崔大人就给我一个面子,别教我丢了脸面啦!”

崔志和忙作揖笑道:“自然自然!”他为人圆滑,自然瞧出来顾七不愿暴露身份的意思,但礼数哪敢不周,只好干笑道,“在下退下!”

顾七点一点头,笑道:“多谢崔大人成全啦!”一边说着,一边却是笑得高兴。

慕益之站在人群后头,只默默瞧着行止,心里不由生出疑窦来。看来这个顾行止早已看出顾七的身份来了。他不动神色,打算姑且按兵不动,只看这人打算何如了。

待到崔志和去了,行止才深吐一口气,见清榕顾七几个有满腹的话要说,只好道:“这里人多眼杂的,咱们楼上说去罢。”一边说着,一边搀起那位温姑娘来,温声道,“方才多有得罪,望姑娘见谅。”

温姑娘悄悄抬眼望一眼行止,又忙低下头去,摇摇头,声音细如蚊音道:“多谢公子。”

众人一齐上了楼,待到了隔间里头,这才松下一口气,清榕道:“行止,我当真是要被你唬死了。”清榕从小见惯了这样的事,因着心里并没有多少想法儿,只是头一回见行止如此,实在是为他担忧得很了。

行止忙对众人作揖道:“行止方才一时脑热,也承大家的心了。”

临安笑道:“行止,你当真是极有主意,我真心要佩服你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就暗暗决心,如此君子,必要结为兄弟,只打算着等众人去了再与行止说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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