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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C.30-遇见梁丘遇见梁丘(17)……

第30章c.30-遇见梁丘遇见梁丘(17)……

大学毕业那年的暑假,结束人生里程碑般盛大的仪式,昔日舍友同窗挥别。施珈又特地去了趟齐春礼家,同老师师母道别。其实,施珈灰心极了,准备好一切手续,离开的时候心早冷掉了,甚至沈渝送她到高铁站的闸机口,她直到隐没进往来如梭的旅人中,都没有哪怕一下回眸去望一眼。

施珈不晓得向前是什么,却笃信往前的每一步都与轻松快乐无关。她并不害怕,只是那时候她大概还将很多事看得太浅太重,只能在自己思维的窄门里去自省与自洽:人通往自己的人生路,就一场是孤单的阵痛。像取经路的八十一难,少一苦也见不到真经成不了佛,而没什么比这样涅槃的重生更有意义,更没什么比自己更值得的。

电影里多少故事和梦想的港岛城市,身处其中才知道,这里比施珈印象里的影像更陌生。最初,她水土不服发过一段时间湿疹,被十月的台风浇透过,咋舌过俯瞰晚风裹霓虹的纸醉金迷,唏嘘过游走招牌叠斑驳的烟火市井……也每晚睡不着地怨怪过。

即便她多少怨怼母亲的专断决绝,可早慧的孩子心也是最最柔软的,她太清楚母亲的软苦。从前送她去梁家,如今逼她断绝梁家,不过都是一个母亲的苦心罢了。一个真真少了娘家没有后盾的单亲母亲,岁月搓磨下,撇去她的骄傲乃至自尊心,她拿能够到的所有为女儿筹谋至今,已是倾尽她所能的全力托举,又是多少为人子女眼里难求的上上签。所以,她才更该还报些什么。

而那时的施珈,能想到做到的,只有不懈怠课业,再尽力分担母亲的经济压力。港岛的物价不低,校内宿舍研究生几乎抢不到,她只赁一间逼仄老旧的单间,每个月租金就差不多8000人民币。施珈应付完大小论文、小组作业、测试考试之外,白天晚上她还要见缝插针地找机会学习粤语。无论兼职机会亦或工作,融入当地的第一步,语言都是必不可少的条件。

那段时光,施珈只告诉自己,她没有资格沉溺在一切消极的心绪里,不害怕前头没有路的人不过是因为不敢回头,溺水的人总更想上岸,黑暗里的人才更渴望光明。

时间不歇,悠长的时间轨迹里,她和自己,和母亲,和旧事,一一和解,却唯独放不下旧时光里的一个人。

当真细想那几年,一切喜怒哀乐并不多深刻,弗如身上拂过的一阵潮热的风。她再告诉梁丘的,就更简单。

上学真的很忙,每天都在赶,赶教室赶作业赶论文,一年制的硕士其实一点都不水。她有两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一个香港的男生,另一个是深圳的女孩子,她的粤语多亏他们同她练习,现在三人仍会偶尔联系近况。往后工作,她比上学还要忙,译文书,跑会场,出差,也会接私活。那边的工资收入水平高,她的收入不低,换了环境更好的房子,还是小就是了。她依旧没学会做饭,吃的最多的是茶餐厅,最喜欢是茶餐厅的冻奶茶。

总归,她觉得自己得到的更多。

因为,“我去的时候,一个人推了一只行李箱,回来有两只。另外,还寄了一大纸箱的东西回来。”施珈略微戏谑的口吻。

听她絮叨的人却久久没有出声,他附和她的笑意,心里酸涩阵阵。

施珈也坦白,站在现在的时间节点上,母亲是她那段时光的余憾。她以为来日方长,沈渝却只留给母女二人不到一周的光景,她甚至没能好好告诉她,她不怪她了。

梁丘望着施珈,她的脸有少时娇柔的影子,然而眼神到轮廓分明多了份坚毅和苍凉。

片刻,他在沉默里出声,“珈珈,或者,我陪你去看看你母亲。”

施珈一顿,摇摇头,“以后吧。”大概母女两个都是亲缘浅薄的人,对沈渝来说,做母亲至此,她当真可以不亏不欠了,她最后留给自己的,是安静悄然的离开。

“其实我怨过她的,她明明自己也同样经历过,那时候却还是站在了我的对立面。我也不懂,为什么他们不肯同意,我们明明就没有亲缘关系。就因为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人生哪有那么多观众呢,我们过好自己的人生不就够了吗。后来,我好像理解了我妈妈。两个人的事情,不能只有一个人做孤勇者。”

“珈珈……”梁丘眼里灼热,喉结上下滚动着。

“你不要误会,”施珈面上浅笑,宽慰他“梁丘,这次你没有再推开我,至少我不是孤勇者对不对。”

梁丘深深地望她,“嗯,你不是。”

他忽然扶着桌沿站起来,去到施珈身边。梁丘拉她起身,第一次,用他现在可以做到最完整的拥抱,把面前的人完完整整地拥入怀中,再紧紧扪住,“对不起,珈珈。”

施珈一双手也环到梁丘的腰上,背上。他扪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施珈脸伏在他胸口,轻轻地摇头,心里却是踏实的,“你没有错。梁丘,这段时间我总在想,或许我能理解你那个时候的选择了。22岁的我,不晓得能不能陪你走过那段晦暗的时间,但是现在,我很清醒,我就是庆幸遇到你。”

“我妈妈,她,其实最后也不同意我们,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就算是我执拗,任何结果我都愿赌服输,只要不是生生错过。”

百感交集的时候,最先被怂恿的总是眼泪。施珈的声音闷闷的,一丝极轻的颤抖,似有哭腔。梁丘收敛他眼里的热,要松开些她,也来看她。可怀里的人再犯起倔来,不肯他松手也不肯他看,紧紧勒着他,脸也埋在他胸前。

梁丘胸膛的跳动坚定有力,他无比叹喟且动容,这么个实心眼的姑娘,这样一腔赤忱待他的人,他如何当惜回报大概都不够。

梁丘痛定思痛的振作,下颌去摩挲她的发顶,低头的温柔里,他说,他不会让她输,即便是他违背了她母亲的意愿,“这次,你不喊停,那么,到我死的那天吧,没人再可以要我们分开。”从来失去容易,而复得是天时地利人和,多求之不得的机缘,又多弥足珍贵。

埋在他胸口的人脸上还挂着泪呢,听到梁丘口里某个不中听的字,陡然仰起脸,手在他的背上捶一下。

施珈嗡嗡的鼻音嗔怪他,“瞎说八道,我不要你这样说。”

梁丘看她梨花带雨的脸,一双澄澈的眼睛望他,眉眼话语里都是温存,偏这时候口里较真,“哪里瞎说了,我的年纪,我的身体,大概总要走到你前头的,但只要我活着——”

“呸!”施珈气鼓鼓,水汪汪的眼睛急切又固执地望着他,要他改口,“你敢,你要是敢……”

梁丘心痛也莞尔,擡手去揩她面上的眼泪,“我不敢,我会好好地活,陪你一起。”

施珈无声抽泣一下,后知后觉的羞赧,手在他背上再捶了一下,轻轻别开脸去。

她松开梁丘,低头手背抹一下面孔,去收拾桌上的碗碟。人难为情的时候,总要拿手忙来掩盖心乱。

梁丘瞄一眼胸前的一小片湿漉,勾一勾嘴角。他上前去拉蚌哭精的手,再去摘她手里的东西,“我来弄,不要管这些。”

“我帮你。”犟头犟脑的人还想去搭把手。

“珈珈,你不用做这些。”梁丘温柔却也正色不容置疑的口吻,“从前不要你碰的,如今更没得要你碰。”

“我只是慢一点,应付这些还没问题,还有洗碗机,”梁丘手背碰碰她的脸,“你去歇歇,先把药吃了,时间差不多了。”她现在吃不了什么,每天的营养都依赖医院开的补剂。

施珈不响,不再同他僵持,她说她吃过药先洗澡了。

梁丘随即点头,“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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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珈抹掉镜面上一层雾,她头发吹到七成干,给发际发缝涂了防脱精华。又再吹了几分钟,她一身白底银灰细条纹的长袖长裤家居服从客卫出来。

热风吹过后,有些口渴,施珈径直先去了厨房,倒水喝。

梁丘刚才已经去脱了假肢,此刻正在厨房善后呢。一根腋拐远远搁在不碍事的墙角,人单腿立在那,半跳着把厨房岛台连同洗碗池周围都揩了一遍。

施珈看到梁丘这样,本能上前要扶他一下,买汰烧的家务经一窍不通的人认真发问他,“你不是说用洗碗机吗。”

梁丘笑她,是啊,“所以我只要揩揩岛台就好呀。”身边的人擡手掀起来萦萦绕绕的幽香,他提醒她,“不用扶我,我还没洗澡,厨房折腾大半天的衣裳。”

施珈似乎一下全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定定站在那。

梁丘弯腰,一截小臂和右手配合着透干净抹布,拧干,挂起来。他一面洗手一面解释,些许诙谐,“放心,这么多年练也练出来了。”

擦手纸揩了手,施珈看他单腿蹦过去拿了腋拐,再走过来,调侃她,“过来做什么的,视察工作?”

哦,有人想起来,“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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