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军官变累赘
她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周飞，低声抱怨，“这可咋整？翔子这……干不了重活，以后家里不是平白多了张嘴？咱爹娘年纪大了，地里的活儿本来就指望不上多少，现在……”
周飞闷声道：“你少说两句！”
朱楠却不依不饶，声音拔高了些：“我说错了吗？家里啥光景你不知道？多个人吃饭，还是不能干活光吃饭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她越想越觉得亏，看向周翔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埋怨。
周母听着大儿媳的话，心里又堵又难受，看着小儿子苍白的脸，眼泪差点掉下来：“翔子以前给家里寄的钱也不少，如今出了事，咱家……咱家总不能不管他……”
“管？怎么管？”朱楠撇嘴，“管一天两天倒行，谁还能管一辈子？”
周飞恼了，这婆娘还越说越来劲儿了，呵斥道：“你闭嘴，翔子寄钱回家的时候你没花？过河拆桥都没你这么快的！”
朱楠眼见一向不咋吭声的公公也回头盯着她，脖子一缩，顿时哑了声。
一直沉默的周翔，适时地抬起头，“爹，娘，大哥，大嫂，我知道我这样是拖累家里了……”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要是……要是能给我说个媳妇儿，结了婚，我就跟家里分出去单过。以后……以后我们小两口自己想办法，尽量不拖累家里。”
周铁柱有些愕然，“分家？”
李翠萍更是急了：“那怎么行！你这伤还没好利索，一个人怎么过？”
朱楠的眼睛却瞬间亮了！分家？那意味着以后不用再看公婆脸色，不用伺候小叔子，不用看着他吃闲饭，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她立刻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孔：“翔子，你这想法……倒也不是不行。可你这情况，说媳妇……怕是难啊。好人家的姑娘，谁愿意……”
她话说到一半，脑子里猛地闪过刚才在外面看到的一幕。
朱楠转头说道：“妈，我刚才在外头瞧见，晓芸那丫头……今天跟张家离了！闹得可凶了，连嫁妆带屋顶瓦片都搬走了！她这刚离了婚，带着个……呃，反正现在正是难的时候。翔子虽说伤了，可到底是退伍军官，模样身板也没得说。晓芸那闺女，模样好，能干，就是命不好……您看，这要是……是不是也挺般配？”
她刻意忽略了林晓芸生不出儿子和带着拖油瓶的传言，只挑好的说。
在她看来，一个伤残的退伍兵，配一个二婚头，谁也不嫌弃谁，正好！还能把周翔这个累赘甩出去，简直一举两得！
周母闻言，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小儿子。
周翔垂着眼睑，“晓芸……她是个好姑娘，长得好看又能干，是我……配不上她。我现在这样，哪还敢挑……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是个残废，肯跟我过日子，能让我分出去不拖累家里，我就知足了。”
李翠萍看着小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再想想大儿媳的抱怨和家里的实际情况，心里天平瞬间倾斜。
是啊，晓芸那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除了离过婚，没别的毛病，能干又孝顺。儿子现在这情况，娶个二婚的，总比打光棍强！结了婚分家，儿子有人照顾，家里也少了负担……
她猛地一拍大腿，“行！翔子，你别胡思乱想！什么配不上？你好着呢！晓芸那丫头刚离了火坑，正是需要依靠的时候！这事儿，妈看能成！”
周翔抬起头，有点喜出望外，激动地问：“妈……真的……行吗？”
李翠萍看着儿子眼底露出的光芒，斩钉截铁地说，“行！怎么不行！今天他们家乱遭遭的，咱去不合适，等明天，明天我去你刘婶子说道说道。”
林晓芸招呼着堂兄弟们把家具收到木匠那里折价处理了，当初打的时候连工带料一共花了一百五十二块钱，如今卖了三十块。林晓芸当着哥嫂的面把钱交到刘真兰手里。
“妈，这三十块钱算是我和贝贝住在家里这段时间的生活费，你收好。”
刘真兰不同意把钱塞还给林晓芸，“说的什么话，你和贝贝安心住着，交什么生活费？”
林晓芸直接把钱装刘真兰口袋里，“你就拿着吧妈，我手上还有点钱。”
那些揭下来的瓦片，林晓芸也没留，作为对今天出力帮忙的堂兄弟们的答谢，让他们分一分带回家去，总能派上用场。
晚饭就是一锅玉米糊糊，外加一大盆没什么油水的炒土豆白菜。
刘真兰蒸了盆鸡蛋羹给小孩子们吃，刚出锅，嫩黄喷香，刘真兰赶紧挖了一大勺，放在一个碗里，塞到正在灶膛前默默烧火的林晓芸手里，“快，趁热吃了，看你这脸色白的！”
林晓芸看着手里突然多出来的鸡蛋羹，一愣，鼻尖一酸。
恰在此时，三嫂王琳琳走进厨房拿碗筷，正好将婆婆塞鸡蛋给林晓芸的一幕看了个正着。
她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还是小姑子金贵啊！我们都喝糊糊吃白菜，这开小灶都开到厨房里来了？妈，您这可太偏心了！我们不是人，鸡蛋羹我们不会吃啊？”
刘真兰被儿媳说得老脸一红，有些下不来台，解释道：“我……我就是看晓芸今天累着了……鸡蛋还有。”
“谁不累啊？”王琳琳不依不饶，“我们下地干活不累？这一大家子吃喝拉撒不操心？她林晓芸离婚是自己作的，跑回娘家白吃白住还有功了？还得吃独食？鸡蛋是还有，那不是留给你孙子孙女吃的，哪里有我的份？”
林晓芸握着那温热的勺子，只觉得烫手。
她深吸一口气，将勺子放回碗里，把还没动的鸡蛋羹递给王琳琳，“三嫂你吃吧！我不饿。”
王琳琳接过鸡蛋羹，得意地哼了一声，自己三两口吃了。
刘真兰看着女儿消失在门口的瘦削背影，又看看吃得香的三儿媳，重重叹了口气，心里堵得说不出话。
这顿晚饭，林晓芸几乎没动筷子。贝贝似乎也感受到母亲的低落和饭桌上的低气压，乖乖地小口喝着糊糊，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