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的赛季
“啊?”勇利这才想起了这件最重要的事。
一直到刚才,他都因为太过喜悦,而把其他的事情都忘到了脑后,就连自己竞技生涯中的第一块世锦赛金牌,都被这种愉快暂时地占据了地位。
勇利在被维克托提醒,好不容易想起来这件原本在见到维克托之前,已经想好了要第一个与这个男人分享,却在见到了这个男人之后,没过几分钟就忘得一干二净的荣誉。
他又到墙角去把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整理的行李箱拉到沙发边上,抽开箱子里最中间的那个、被垫好衣物小心摆放的东西,“那个……维克托,”勇利一紧张就会各种词不达意,包括“这个那个”的习惯性口头禅,都是属于这个范围的一种。
“维克托,世锦赛的金牌……”勇利直接说不出来就不说了,他举起手里金色的物体,举到维克托的面前,“因为昨天见到维克托太高兴了,就……忘记了”青年的面容,在上午十点多的阳光照耀下,显现出带着羞涩的美好。
一看到勇利的金牌,原本还在想着调戏一下和自己在一起之后,还这么容易羞涩脸红得小猪的想法,瞬间就被维克托遗忘到了不知哪里。
金牌被那个银发的男人捞到了手上。维克托将金牌托在手上,看了不到片刻就惊喜地睁大了苍蓝色的眼睛,“喔!这块金牌真是超级漂亮,勇利!”
是的,这次世锦赛的奖牌非常好看,就是维克托都承认,这是他见过的最为美观的奖牌了。
按道理说,一般来讲每次举办重大赛事,奖牌都是由主办方所在的国家自己进行设计的。至于设计的成果如何,就要看各自的创意了。但在献花仪式之前,谁都没有想到,这一届世锦赛的奖牌,会制作得如此惊艳。
奖牌的主体自然是金色的,背面是不变的镂刻,每一届大奖赛都维持着这一传统。但在正面,却留有了很大的设计空间。穿着绶带的部分是中国文化里特有的云纹造型,金色的奖牌正面上镶嵌着一只冰鞋的图案,据介绍,这些石质的部分是极其富有东方特色的翡翠。而翡翠上面,又镶嵌了一层金,那是冰鞋侧面的地方,嵌入了一个高音谱号的图案,象征的正是音乐与表演的相辅相成。
世锦赛的奖牌本就不大,这才为使用翡翠作为镶嵌提供了可能性。否则,再大了一来没有石料,二来价格也过于高昂。
当然,因为名次的差别,所选用的翡翠种水也自然是不同的。就像勇利的这块金牌,就是用的冰种蓝水翡翠。而银牌和铜牌分别选用的是糯种水地飘花和冰地金丝种。至于最为细腻的无色玻璃种,是不可能用来制作奖牌了。那种翡翠中的极品,太过罕见,产量稀少,也就只能让他们在听过介绍之后,在自己的脑内剧场里想象,脑补一下了。
所以从外观和种水来看,勇利的兵种蓝水都是非常好的,维克托一看到就不放手了。
“超级好看呀勇利!真是神奇的东方石头呢!”好吧,对于翡翠几乎不怎么懂得的维克托,在他可以用大量的时间弄懂这方面之前,现在也只能这样评价了。
维克托欣赏了好久,才继续瞅着手中泛着光的物体,向家中的陈列柜走过去,“这是勇利地第一块世锦赛金牌呢!而且看起来这么棒,一定要好好好地收起来!”
他将这枚金牌正面朝上,放进了早已订好,放在柜中的一个奖牌盒里,撑着下巴,在那里又看了好久,才将视线从黑色的天鹅绒上的金牌移了开来。
看出了维克托毫不掩饰的开心,勇利被他扑过来抱住的时候,也笑了起来。
早餐是维克托提前出门买来的,因为勇利倒时差的缘故,维克托就料想到,着早餐午餐恐怕是要合成一块儿吃了。这一点,最后证明维克托一分一毫都没有想错。收好了勇利的金牌,他默默地为自己刚刚作出的决定在心里鼓掌,倒时差什么的,对于他家勇利来说,果然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呢!
不过话说回来,半梦半醒还迷迷糊糊的勇利,简直让人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啊!特别特别乖巧的样子!
维克托愉悦的心情从昨天一直保持到了今天的下午,他原本想把勇利留在家里好好休息,自己去冰场练习就好了的,但勇利并没有同意他的安排就算是在休息,他也喜欢围观维克托的训练。于是黑发的青年到底还是跟着银发的男人出了门。
因为本身就不太善于交际,勇利在圣彼得堡比较熟识的选手也就这么几个,因此上在比较熟的尤里还有波波他们几个都被雅科夫教练放了假之后,和勇利相熟的选手也就没几个了。于是他乖乖地和大家打过招呼,向雅科夫教练问了好,然后就非常自觉地抱着维克托的外套和冰刀套,趴在了冰场边上的围栏那里。
维克托现在已经完全确定了两版短节目的动作编排,[Meltbeforemidnight]和[Flamebeforemidnight],除了在表演上有区别以外,技术方面的跳跃和旋转的组成部分都没有什么区别。
根据滑联的要求,男单的成年组,在跳跃方面需要有一个阿克塞尔跳、一个紧接在连接步法后的三周或四周跳、一组不和单个跳重复的联合跳跃。
对于维克托来言,自然能上四周跳的地方,全部上的都是四周跳了。
可能真的是这个赛季的休息和勇利的影响,早已经快要不以为意的危机感和斗志,竟然渐渐地重新生根发芽了。在这次的技术动作上,除了要求的阿克塞尔三周跳、节目的前半设置了一个单个的后内点冰四周跳以外,为了提高难度,将一组勾手四周跳接后外点冰四周跳的联合跳跃,放在了将近结束的地方。
这样的难度从未有人尝试过,也就是维克托才有资本这样编排了吧!
而在旋转上,世界滑联也做出了明确的要求。和跳跃技术要求相似,旋转须得有一个跳接转、一次换足的燕式或者蹲踞式旋转,和一组一次换足两次变化姿势的联合旋转。
到了现在,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不止技术动作已经定了下来,就是两种接续步和其他编排步法,都已经确然无疑。
勇利在冰场边上看维克托合乐训练,因为是不久前才进入合乐的阶段,因此上维克托只完成了[Flamebeforemidnight],另外一个较为喜悦的[Meltbeforemidnight],是今天开始的。
他是第一次听到这首音乐,也是第一次看到休赛期结束后维克托的表演。
维克托侧过身,左脚轻轻点在右脚的斜后方。他的左手背在腰间,右臂向身体的后侧方张开,手指修长隐隐地骨节分明,延展出一个美好又清冷的弧度来。他依然是摆出了短节目开始的亮相动作。
“勇利!”银发的男人就如同曾经做过的无数次那样,直接叫了勇利的名字。黑发的青年在场边心领神会地按下音响的播放控制器上,代表开始的那个按钮。
音乐声一响起来的时候,勇利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乐器的声音。只是一种清冷又凛冽的听觉效果,像是风霜侵袭过的枝头,簌簌落落的雾凇和冰凌,缕缕悬垂。
因为半仰着头,维克托额前的刘海偏向一边,竟有些重重层层,远离人世的阴影,落在脸侧。就像是高高地立在天穹的神o,美丽却没有世间的那种,属于生灵的气息。
这套节目,是叫做“融化在午夜之前”啊!勇利突然就想起了在来冰场的路上,维克托提起过的曲名。
维克托还说,另外一首“燃烧在午夜之前”已经完成了,因为前一段时间想起童年和过去的一些旧事,所以心情不是很好,那种类似于亲吻烛火的寻觅感,他已经知道如何去表达了。但这一阵有勇利在,每天都是十分开心愉悦的一天,大概只有这样的心情,才可以融化冰冷,重新赋予生气吧?
黑发的青年似乎明白了什么,维克托这样的选择顺序,是因为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不愿意再去回想不开心的事情吧?他在心里这样想,虽然真的很佩服维克托的御用作曲家的编曲能力,对这样又一组音调相同节奏有所差异的乐曲十分好奇,但也就没有再多提什么了。
勇利几乎是立刻猜测起这套节目的内涵来,这种风格,有一些奇怪的熟悉感,但和维克托以往的风格又是不太一样的。似乎,有什么不能忽视的变化夹杂在其中。勇利一时半会不知道这种熟稔又陌生的原因,他一边想,一边仔仔细细地盯着冰场中央的那个男人。
如果是让对古典音乐或者歌剧有点了解的人来听,那么这个人就一定可以告诉大家,这一段引子中,那种小提琴清冷的抖弓声中,超然其上空而高悬的清脆旋律是由什么乐器发出的了。
是的,他们一定会用门德尔松、古斯塔夫、维瓦尔第、勃拉姆斯以及西洋乐发展至今,所有最杰出的作曲家的名义发誓,他们可以断定这是木琴和钟琴的和鸣。而且,他们估计还可以再顺便用帕格尼尼的名义发第二个誓,那样清冷的小提琴声,一定来源于一把斯特拉迪瓦里式小提琴。
木琴高远清空,钟琴清脆冷冽,这两种音色演奏相同的曲调,调和缠绕,就让人会有一种在冰雪之中,看到凌然在上的神灵的感觉。
引子是属于散板的节奏,维克托在音乐开始的时候,从后下向前上方提起右臂来。手肘带动起小臂,滑过脸侧又继续向上。随着音乐中的第一个重音,他翻过手来,手心朝向自己,接着是,沉肘落回眼前。
向后张开双手的时候,维克托开始滑行。微微仰着头,男人的银发被相对而生的风拂向一边。大概这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吧!
不!也不尽然,这只是维克托以往的表演中所惯有的模样。不在意,不看入眼中,亦不给予。这就是从前那个活在镜头中、电视上的那个他了。
他就这样滑行,真的是如冰的一种感受了。
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小提琴的底音里又加入了中提琴的沉吟,像是冬日里连绵在空中的雾霭,无法退散。
这是压在生活中的一块坚冰,在午后的阳光下,直到日落时分,终将融化。
勇利已经看了出来,维克托又提高了技术的难度,头一次把勾手四周跳放置在节目的后半,而且还是在一个勾手四周跳紧接着后外点冰三周跳的联合跳跃里面。
主旋律是热情的弦乐四重奏,还有马林巴低沉柔美的共鸣。维克托在最后一个动作结束之后,起身抖落冰鞋上地碎冰,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第一次合乐时感觉并不是特别好,原本“融化在午夜之前”的意境,就像是隔了一重薄薄的纱,已然可见,却又戳不透。
勇利其实也有一种这样的感觉,不过并不像维克托自己。在他自己而言,对自己的评判自然是越严格越好,这样有时也未免对自己太过苛求,就像是他对于新意的那种刻意追求一样。而在勇利看来,终归是“旁观者清”的,让他说的话,现在的维克托,不知道比当初那个像是神o落下凡世的形容,多了多少生气和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