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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很沉,比他玩过的任何玩具都沉。
七岁的宋轻尘用两只小手才勉强握住那把从厨房偷来的、锋利的剔骨刀。
而那双手上,爬满了深色的狰狞恐怖的疤痕,和他雪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血,到处都是血,他青绿色的眼睛里有无数的细雨落下,落在地上那摊粘稠的血液里。
已是盛夏的季节,没有开空调的别墅里,到处充斥着燥热和冲动。
“呵……哈哈哈!”宋轻尘单手捋了下头发,手中的鲜血混在发丝里,染脏了纯净的金色。
宋轻尘一把扔开冰冷刺骨的刀,刀落在地上哐当一声,像心脏重重的落到地上。
“都不爱我?”宋轻尘低低的笑了,笑声在死寂的客厅里格外渗人,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混合着泪的血,看着指尖的猩红,像欣赏某种艺术品,“那就都别活了。”
地上那个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胸口处漏了个大洞,在库库冒血,眼睛瞪的极大,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叫宋誉,飞行集团的老板兼宋轻尘的亲生父亲。
不远处的沙发旁边,一个穿着暴露妆容艳丽的女生瘫软在地,一口气没提上来,恐惧的连尖叫都忘了。
她已经被吓傻了,软绵绵的腿想跑也跑不了。
房子里没开灯,窗外车水马龙的灯光照不进这房子里一分,唯一的光源只有沙发前开着的大电视,里面正播放着新闻,有人在接受采访。
宋轻尘踢了一脚地上的尸体,无意间一擡头,对上了新闻里,那局促站姿,揪着衣摆的同龄男孩。
晴蓝色的及肩短发遮住了半边脸的恐怖伤疤,别人问他什么他都只摇头或点头,什么也不愿意多说。
冷漠的像一朵不入世俗的白莲。
记者的声音灌入耳朵,“此次工厂爆炸的唯一醒着的幸存者曲某……”
他……
是他!
宋轻尘像是想起来什么,死死的盯着电视里的那个人,他染血的指尖无意识的扣着掌心旧伤,嘴里喃喃念着,“找到……你了”
“疯了……都疯了!”那个女生颤颤巍巍的拿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语无伦次的对着电话那头喊:“杀人了!杀人了!”
“你们快来!”
宋轻尘没有在意她,眼神从电视转到了另一边的地上,那里有个被血浸染的,已经坏掉的银色怀表。
怀表上有他和他妈妈的合照。
宋轻尘走过去,把怀表抱在怀里,“没事的,我都会处理的……妈妈”
他心底里被一波又一波的强烈情绪燃烧着,退下后余下灰烬。
警局里,审讯室。
刺眼的白炽灯打在脸上。宋轻尘坐在冰冷的木椅上,对面前警察的质问充耳不闻。
他低着头,染血的手指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不再转动的银色怀表——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念想,如今和他沾满父亲鲜血的手一样,只剩一片死寂。
“宋轻尘!他总归罪不至死!你——”警察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文件拍在桌上的声音惊起一阵灰尘。
少年缓缓擡头,青绿色的眸子穿过额前凌乱的金色碎发,空洞地落在对方脸上,嘴角却勾起一抹近乎血腥的弧度。
那笑容无声,却比任何辩解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秦贺心头一凛,后面训斥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眼前的少年,像一头刚从地狱血池里爬出来的幼兽,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疯狂与毁灭气息。
他母亲的死,父亲的背叛与鲜血,似乎将这个七岁孩童的灵魂彻底淬炼成了某种非人的存在。
那次后,他发誓,要把所有伤害母亲的人都找出来,让他们付出代价。
一切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临安市,某附属小学大礼堂里,台下乌泱泱坐满了了人。
今天是开放日,前排是满满的家长席,唯有两个位置空缺了。
评委席往后的第一排,一个带着三角眼镜的女生,正翘着二郎腿不停的看手机,实在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对着评委席上的教导主任说:“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我要看我的女儿!不是在这看你们彩带乱飘,表演狗都不看的烂剧!”
她叫夏予兮,盛夏集团的总裁,一头干练的男生一样的灰色短发,像极了一个女强人。
教导主任回头讪讪一笑,布满老茧的手微微颤抖的扶住毛茸茸的椅背,“夏总,你别急啊,这不,还没开始吗?马上马上。”
夏予兮双手抱臂,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气音,而后继续坐下,翘着二郎腿。
教导主任转过头,第一个节目刚好开始。
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孩偷偷从幕布后面探出头,在台下扫视一圈,原本就没什么表情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默不作声的红了眼眶,抓着幕布的手紧了紧。
他爸妈没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他只在台下找到了他家司机的脸,这倒是和以前无数次一样。
宋轻尘擦了一下还没落下的眼泪,咸咸的泪渍沾到了脸上的伤口,即使是刺骨的疼痛他也硬生生忍住了。
这幅样子落在其它小孩眼里又是另外一副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