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五七)荒唐
锣鼓喧天,红妆灼灼,正是伊人出嫁时。
楚S带着些许期待,些许不安,坐在方壶送嫁的花轿上。自方壶往员峤的这段路着实不长,她却忍不住多次掀开轿帘,直到看到不远处父亲的背影才稍稍心安。
天空渐明,大海上的雾气也慢慢散去,楚S也终于能够望见前方的员峤仙岛了。快到了,马上就要到了,楚S松了口气,却不想下一刻踏于流云之上的送嫁花队却停住了。
黑气凝成的龙首豺身的巨兽拦在了队首,一声巨吼响彻天地,将送嫁队伍中修为不高的弟子全部震倒在地。
“何方宵小,敢拦我方壶!”方壶楚岛主广袖一挥,硬生生逼散了那睚眦的三分邪气,护在女儿的花轿前。
“岛主莫气,晚辈自然不敢拦贵岛的花轿,”身穿黑袍,面色如鬼的窦茗和拄着拐杖的乞老头从包围了众人的黑雾中显出身形,轻咳了两声,向着那方壶岛主说道:“晚辈不过想要请岛主帮个小忙罢了。”
楚岛主眯眼凝视着窦茗,纵然方壶仙岛专于阵法,但身为岛主修为深厚,他自恃还是有一拼之力的:“不必废话,我方壶身为正道,就不会与尔等纠缠一处,还不快让开!”
窦茗听后低头笑笑:“正道……那楚岛主可要好好坚守您的正道。”
语毕,又是一阵阴风大作,楚岛主所护的花轿被背后的一阵大力所冲开,周身弥漫着黑气的狻猊龙子骤然现身,粗暴的叼起花轿中的楚S便跃到了窦茗的身后。
“父亲!”楚S惊得花容失色,窦茗含笑抬眼望向楚岛主:“不知现在楚岛主可愿帮晚辈了?”
方壶岛主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极怒之下激起身下惊涛骇浪,可他面对挟持着楚S的窦茗却毫无办法,内心几番挣扎之后,还是咬牙愤然道:“你要我做什么?”
窦茗转身看了一眼尚还平静着的仙岛员峤,伸手指了指脚下:“我要你……打开员峤之下的阵法。”
深海万尺,不见天日,窦茗操控着狻猊龙首叼着楚S,与乞老头、楚岛主一行人很快就潜到了员峤岛下。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景象,窦茗绷着脸,不知想到了什么。
“打开吧。”片刻后,他转头向楚岛主说道:“早些打开此阵,两位也可早些回去……可惜耽误了吉时,怕是成不得亲了。”
方壶岛主狠狠地瞪着窦茗,却迟迟不愿出手。多年来,三岛之间明争暗斗是一回事,可要让他亲手打开这员峤之下的阵法,帮着邪道之人摧残同道,这让他如何下得了手!
“楚岛主――”窦茗开口催促着,一边的乞老头依旧沉默不语。
“别催了!”方壶岛主含痛看了一眼已经不省人事的女儿,握紧了双手急促的喘息了几下,终于迈向那万劫不复。
晦涩拗口的咒文自他的口中传出,无数闪着金光的丝线在三人面前汇集,耀眼的光芒过后形成了一扇门。
“好了,我已经打开了阵法,你还不快放了S儿!”楚岛主想要拦在窦茗之前,却被他所控的黑气一起拉进了员峤之下的法阵中。
三根氲着灵光的鳌柱围绕中心的双角尖锐的龙符嘲风而立,静默地不知已经历过几千年。窦茗抬头仰望着这阵中的一切,说来也可笑,三岛之中若论实力,最高的应属岱舆,可岱舆之下的鳌柱却偏偏是最早出现问题的。眼前的员峤法阵,那三根鳌柱眼下却也只是出现了裂痕,离彻底崩塌还有年头要熬。至于方壶……若他所料不错,这些年来被岛上之人用阵法精心养护着,那鳌柱的状况只怕比员峤都好得多。
最有可能登仙的却最早覆灭,若说不是老天的戏耍,又能是什么呢?窦茗冷笑着,抬步往那法阵中心的龙符走去,却在离龙符还有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住了步子。
“你还在等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的乞老头抬起头来,看着他问道:“早一日取到九枚龙符,便能早一日救他,你还在等什么……”
窦茗恍若未闻的站在那里,继续看着眼前的龙符,乞老头也紧盯着他。
就在此时,又是一股大力忽然从法阵的入口传来,将楚S与方壶岛主猛地吸出了法阵,抛向深海中。乞老头恍然惊觉,浑浊的双眼望着那个身着白衫黑袍,缓步走进法阵中的人。
“他自然是在等我。”执荼与龙符便的窦茗远远对视一眼,冷清的声音传入乞老头耳中。
“等你……你们……”乞老头撑着拐杖看着眼前的两人,片刻之后发出骇人的嗤笑起来:“正道不正,邪道不邪,赫赫赫――”
“你难道不想救你大哥了吗?”乞老头逼向窦茗,嘲弄道:“他可是因为你才死的,你不想救他了吗!”
窦茗看向他,眼眸中尽是血光:“我不想救他?我怎么可能不想救他!”
“可我知道,他……不想这样……”窦茗轻笑了几声,眼泪滚滚而落:“他不想……他不想!”
厉逊想要的,是所有人都好好地,抛去那些飘渺无际的仙途邪道,兄弟爱人相聚一起,或潇洒行于商,或安生立于田。
这么多年来,他并非对窦茗所做之事毫不知情,多少次他想要劝窦茗收手,却只是无功而返,甚至纵容的帮窦茗做下更多。
可厉逊终究走的是人道,每做一件,他心中的愧疚就会更多一分,即便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但窦茗却能感觉得到。
衍凉以为厉逊是因不放心他二人才被引入纳魂碗中,继而惨死。可窦茗却知道,厉逊所想远不止于此,他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想要劝阻自己,他怕窦茗做下更多更难以挽回的事,所以才执意前往,命丧不悔。
“我没法救他,我从一开始就没法救他……”窦茗喃喃着,身后的黑气开始凝结,他看着乞老头:“可是,我却能杀了那个害死他的人,为他报仇!”
乞老头一愣,随后恣意的笑了起来:“怎么,你知道了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身上龙符的气息,”执荼走上前来,慢慢靠近乞老头:“龙生九子,九子各有一符。”
“阿凉身上有蒲牢、椒图和囚牛三枚,鸱吻在我这里,睚眦狻猊在他手上,”执荼看了窦茗一眼,继续说道:“员峤与方壶岛下各有一枚,如此说来你身上既然有龙符的气息――”
“那必然是你杀害厉逊后,从他身上拿走的P粒
执荼心知此事尚有疑点,厉逊是死在他们面前,又为何会为乞老头所害,但他身上P林气却做不得假,故而干脆咬死了炸他一下,却不想那乞老头却直接承认了。
“是,你们猜的不错,厉逊是我杀的,P烈踩肥翟谖疑砩希”乞老头毫不回避的说道,他挑衅一般的看着窦茗:“不止于此……当年百郁林中,在你们身上融入龙符,送你们入仙人邪三道的人,也是我!”
执荼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尽管早有准备,他身上竟还有此事。
“是你!”一边的窦茗几近疯狂,想他这些年受尽煎熬,想他三兄弟分道陌路,想他与所爱相隔生死,竟都是出自此人之手,他体内的邪灵便再难以控制,两头龙兽却发高大阴邪,蓄势待发的对着乞老头。
“为什么?”因为此事而痛苦的又何止他一人,执荼的眼前闪过衍凉的身影,他神情越发冷漠地问道:“做这一切,总需要一个缘由吧?”
乞老头拄着拐杖,抬头看向被海水阻隔的天空,像是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因为,我想试一试――”
“我想试一试,这正邪人三道,究竟谁能开这天地灵脉,谁能登那浩渺仙途!”
“这算是什么荒唐的缘由。”窦茗厉声呵道:“就因为你想试,便将我们――”
“荒唐?这世间,这苍天,这正邪,究竟有什么不荒唐!”乞老头哆嗦的厉害,可眼睛中却爆发出了难以忽视的精神:“想我师兄一生证道,却为上天所戏!”
“想我东秦门克己守正,却满门离散,或老或亡!”
“想我乞无巅为天地灵脉奔波百年,勘破那龙符之秘,却碍于灵脉成不得仙!”
“你说,这哪一件不荒唐?”乞老头视线流转,又落到执荼身上:“就连你苦苦要保的岱舆,不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正正邪邪,荒唐一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