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 大海澎湃时见鲸 - 白一墨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45章

被风暴洗劫过“鲲鹏”号,像一条年迈受伤的抹香鲸,静躺在避风港。

海坤从房间出来,先去了餐厅。

枇杷在准备晚饭,见到他,回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又转回身,背对着,手中的碗碟放得很重,唯恐身后的人不知道,他在生气。

海坤当没看到,只问他有没有受伤。

枇杷摇了摇头,很快又点头,见海坤上下打量他什么地方受伤时,他又摇了摇头,瞪着海坤,脸上是很担忧的表情。

“她不会留在船上,我们……好了,其他不变。”海坤简单向他解释。

枇杷低着头,在小本上写下一行字,递给他。

海坤结果小本扫了一眼:“这样很危险!!!”

他盯着三个惊叹号,看了许久,才把小本还给他,什么也没再说。

他也知道,他和季鱼在一起,会有很多问题。可他能怎么办?不管他怎么努力,他还是没管住自己的心,现在身体也没管住。

海坤让枇杷多烧一些热水,没解释要做什么用,在餐厅短暂停留,得知泥鳅等人正在郑淙房间,出来以后,便去了郑淙房间。

房间里有三个人。

肖胜景呆坐在房间的吊床上,白砂糖躺在木板床上,泥鳅坐在床沿,给他量体温。

海坤一进来,泥鳅立刻站起来,向他解释白砂糖现在的状况。

“太奇怪了,他和水手哥共用一个氧气管,为什么水手哥好好的,他却一直昏迷不醒呢?”

海坤仔细摸了摸白砂糖的各处感觉器官,大体了解了是怎么回事,眉头紧皱,余光瞥见呆愣着坐在吊床上的肖胜景,没详细解释,只让泥鳅先好好照看着。

他倒了一杯水,走到肖胜景面前,递给他:“风暴已经过去,肖先生不用再担心。”

肖胜景抬头看着他,表情木然,机械地接过水杯,低头喝水,一口气把一杯水都喝完了。双手抱着水杯,盯着虚空,咬牙说道:

“船长,你们真的很了不起。我一定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有你们这样一群人,你们在做什么。”

“不用,你做你该做的事就行。”海坤把他手中的空水杯拿走,放回嵌入式柜子里,问起他们到了南舟岛以后的行程安排。

“除了拍摄季小姐的短片,我还想拍一些当地人手工捕鲸的素材。”

肖胜景喝了一口水,渐渐还魂了,谈到工作,兴致又上来了,转眼恢复以往热血激情的状态:

“关于捕鲸,现在有三种观点:第一种观点认为,捕鲸是合理的,不管大型鲸还是小型鲸,就和人类捕杀其他任何一种鱼一样的道理,这是作为人的一种特权;第二种观点,捕鲸是非法的,人类不应该捕杀任何类型的鲸,尤其濒临灭绝的品种;第三种观点是,支持以生存为目的的手工捕鲸,反对以商业用途的捕鲸。我认为这个问题值得深入研究。”

海坤思忖半晌,没有表明任何态度,他其实只是想知道季鱼会在什么地方,心里有个数。

确认肖胜景情绪已经恢复正常,海坤让他好好休息,回头又嘱咐了泥鳅几句,便离开了房间。

回到甲板上,他四处转了一圈,把整个船都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有哪些问题,最后去了底舱。

郑淙也在,正仔细排查已经修补完的漏洞,看到海坤出现,有些意外,盯着他看了许久,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或眼神,找到什么和以往不一样的东西。

最后终于找到,他嘴角是上扬的,仿佛千斤顶也吊不下来,黑眸闪亮,有光。

“泥鳅说季鱼在睡觉,你怎么不一起?”郑淙笑问道。

他让泥鳅去找海坤,商量补舱的事,泥鳅回来,转告了他们奇怪的对话,他一听就知道驾驶舱内会生什么事。

大概只有泥鳅这种未经人事的少年才会相信,他们真的在睡觉。

郑淙让泥鳅跟其他人打了招呼,不要去驾驶舱或船长舱,有什么事等海坤自己出来以后再说。

他估摸着至少要等到明天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没想到他现在就出现了。

“她是在睡觉。”海坤若无其事地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郑淙把手中的工具扔回工具箱内,找了块毛巾,擦了擦满是油污的手,一边思索着要说什么。

结果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意识到,关于他们之间的任何事情,他都不想再知道。因为没有力气去承受任何结果,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

“想抽烟,我们先上去,”郑淙转身往外走,“你去看过白砂糖了吧?情况不太乐观。当时在水里焊接,潜了太久,他浮出水面的时候太急,我拉都拉不住。”

“减压症。”海坤听郑淙这么说,更确定了。

“我知道,所以,我有个想法。”郑淙没有以往那么客气,让海坤这个船长走前面,快步上楼梯,上到甲板层,立刻就点燃烟,抽上了。

“什么想法?”海坤看出他脸色不对劲,也大体猜到他想说什么,在他开口之前,他先给出了方案:

“到了南舟岛,她就下船,以后也不会随便上来。和以往一样,你们三个留在船上,继续在附近公海巡逻,我去找赖村长了解村民手工捕鲸的情况,杨队长已经联系过他。”

“什么意思?”郑淙三两口把一支烟抽完,把烟头踩在脚底下,不停地碾压,像是在泄怒气,“你是说你们和以前一样,你漂你的,她过她的?”

海坤默认,转身背靠着栏杆,视线朝季鱼睡的船长舱看了一眼。

“怎么,你们还想玩异地恋啊?”郑淙无法理解他们的思维,“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在一起。抓黑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万一十年二十年抓不到,你们就一直这么耗着?”

“不会。”海坤语气笃定,迅收回视线,看向郑淙,“一定要走?不要三年,就最后三个月,都不能再留吗?”

“……”郑淙很少看到海坤这么诚恳温和的表情。

也许爱情真的有滋润作用,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整个人变得比以往温情了许多。

郑淙现在能明显感觉到海坤身上的变化,他身上多了一种生机盎然的活力。

这种活力,是他一直渴望,却从来没有过的,也许以后永远都不会有。

郑淙从很小的时候就感觉到,他活着,跟没活一样,换句话说,他只是一具能行动的躯壳,没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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