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谜底

楚夭寻的复明手术完成得很顺利。

前期的各项检查很繁琐,每天都要去医院，但百里明一直全程陪着他，化解他所有面对冰冷器械时的恐惧。

手术前夜,楚夭寻很紧张,整个人不停地发抖。百里明抱着他,不停地安抚他，才让他慢慢镇静下来。

在被推进手术室前,楚夭寻把相片吊坠给了百里明。

曾经他只有这个,靠着寄宿在上面的余温和记忆生存至今，但从今以后,再也不需要了吧。

手术结束后的半个月,楚夭寻拆除了眼睛上的纱布，换上了一副特制的眼罩，用来保护他的眼睛。

医生说,虽然手术很成功,但还需要经历一段恢复期才能看见,不能着急。

不过现在,楚夭寻已经隐约有一点光感了。曾经漆黑如深渊的视界里，正逐渐渗漏进外面世界的光。

楚夭寻每天醒来,都会第一时间站到窗边,拉开窗帘,感受今天透进来的光,是不是比昨天更多一些。

他已经和百里明约好了,等他眼睛康复了，要让百里明带他去好好看看这个世界。虽然是从零开始学起,但他觉得,只要能和百里明在一起,一定会非常开心。

不过，最期待的事情，莫过于能看见百里明。

这比什么都重要。

楚夭寻摸了摸自己胸膛，里面那颗心的跳动，连手掌都能清晰感受得到。

午睡过后起来精神很好，他想去病房外面的花园里散散步。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百里明陪他去的，但今天百里明不在，应该有什么事暂时离开一下。

楚夭寻本来想自己拄着盲拐摸索过去的，反正去花园的那条路他已经很熟悉了。可转念一想，百里明看他看得特别紧，几乎到了神经过敏的程度，万一发现他人不在，指不定要派出“黑山羊”满世界地寻他。

于是，他决定自己去找百里明。反正百里明不会去别的地方，不是在自己病房，就是在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是比较大有隔间的那种，外面是公用区域，门一般性不会关上，楚夭寻就直接进去了。

果然，百里明就在里面和主治医生说着话。

楚夭寻不想打扰他们，就在公共区域坐下来等着。

他听见各种各样的专业医学术语从百里明嘴里蹦出来，对自己的病情和病因，他似乎比医生还熟悉。

他不知道是百里明太聪明，还是花的时间足够久，才能把这些复杂的病理钻研得如此透彻。

楚夭寻眼底一阵发酸，但他现在不能情绪激动也不能哭，只能强行忍住。

过了十来分钟，他听见百里明起身的动静。

“能让那孩子重见光明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十几年了，我每天都在期待这一刻的到来。”百里明的声音清晰传来。

楚夭寻愣怔。

十几年了……是什么意思？

百里明继续道：“那孩子本来是有希望更早治好眼睛的，在他小的时候，他妈妈一直在想办法尽快存够给他做手术的钱。他的眼睛越早治疗，康复的可能性越大。”

“可是，他妈妈后来去世了。他被他父亲接走，可那个男人根本就没想过要去治好他的眼睛，最佳的治疗时机就这么被耽误了，害得那孩子一直活在黑暗里。”

说到这里，百里明原本还称得上平和的声音瞬间变得狰狞，甚至透出几分欲杀之而后快的残酷。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说了声“抱歉。”

医生叹了口气，安慰道：“不过患者终归是幸运的，能有你为他殚精竭虑。想来他到重见光明的那天，一定会特别感激你对他的付出。”

“这算什么？都是我本应早早为他做的。”百里明道。

“谁让我是他哥哥呢。”

和医生谈完，他走出来，看见楚夭寻站在那里。虽然带了保护眼罩，但仍像正直直地看着自己。

这一次，他再也编不出谎言与借口了。

这一次，楚夭寻也不会再给他骗自己的机会了。

“你是我哥哥吗？”男孩问他。

“你是我哥哥，对吗？”

“嗯。”

百里明走近他，蹲下身，视线与他相平。

“我就是你哥哥。”

那个在你最伤心难过的时候，没能力保护、弃你于不顾的哥哥。

一股强烈的酸楚热流从心底涌上眼眶，但楚夭寻忍住了，他没有哭，不能哭。

万一哭坏了眼睛，他就不能看见这个男人了。他一定要看见他，非得看清楚他不可。

这是他两世的因，也是他两世的果，是时间倒流也无法影响的必然。

他和百里明谁都没有再说话。不知道该说什么，许多事情也没有必要再说。

只是一瞬间，所有的谜题都有了解答。

自己早就该想到的，楚夭寻想。从最开始，百里明就给了自己提示。

许许多多的、几乎令答案昭然若揭的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