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走肉
梁御风一怔。
其实他听小乔说了半天,心头的疑惑也正越来越浓……
小乔知道的,未免也太多了吧?
虽然说庐州和舒州相距不远,两地互通音讯也不无可能。但这件事显然事关紫蓬山叶家的隐私。
尤其是叶清沅被族谱除名,叶周宏这房的家产充入公中,简直就是家丑,绝不会外传。
被请去做法事的鉴云禅师都绝不可能知道这些细节,高僧又是一心修炼闭口禅的人,小乔又怎么可能会从真圆小和尚那里知道这么多事?
难道,告诉他这些秘辛的,是他的兄长乔乐康吗?但乔庄主对这些事又是从何而知呢?
……又或许,是那个活财神徐愿?
一念至此,他不由转头看向李萼华。
说来也巧,她正若有所思地望向小乔。深邃难测的眼神中,充满了兴味。
她神情淡淡,气度雍容。明明青春貌美一如妙龄女郎,眼神却如同一个饱经世事的长者看见年幼的孩子,无需俯视,就已经高高在上。
只因她的阅历和眼界,让她根本不用将这些后生小辈看在眼里。
梁御风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意识到自己先前有些托大了,竟然看走了眼。
最骗不了人的就是眼神。
李萼华这时的眼神,沧桑得根本不可能是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郎。
可她也绝没有戴人'皮'面具,或是用什么易容术。
哪怕最高明的易容大师,比如活财神徐愿那种神乎其技的此道高手,也绝不可能面部表情生动入微到这样的地步。
那么,李萼华得以青春常驻的缘故,难道是、她已经步入宗师境界?
但,这应该不可能。
靖康之变至今已数十年,武林中除了他父亲梁欢,再没有听说过一个真正晋升宗师的绝世高手。
更不要说,还是位女性高手,又来自无道宗这种古怪门派。
这样的奇人异事从前怎会默默无闻呢?
――但这样的气势,至少也是半步宗师!
他曾听父亲偶尔谈起,某些邪道中人,因为修炼走入歧途,终身无法真正的以武入道,达到宗师境界,倒是独辟蹊径造出了一个所谓“伪宗师”的境界。
踏入伪宗师境界,同样可令肉身不老,青春常驻。
莫非她……
这时李萼华不再藏拙敛息,霎时间气势迫人!
功力最差的钟寅已经不自觉煞白了脸。小乔也脸色难看。
梁御风轻摇羽扇,不动声色地踏前半步,把两个小的护在了身后。
李萼华看着他,淡淡挑眉:“看在你的胆量上,本宫倒是可以告诉你们更多的细节。”
梁御风不卑不亢道:“我等求之不得,洗耳恭听。”
李萼华饶有兴味地凝视着他们,眼神幽深:“庐州紫蓬山上,有一座西庐寺。这西庐寺原本叫作李陵庙,最初是三国时魏将李典所建,为了祭祀其七世祖李陵,因之而得名。”
汉代名将李陵,是一位很有悲剧色彩的人物。
他虽然武勋过人,却因寡不敌众战败被围,不得已投降匈奴。
太史令司马迁为其求情,认为他不过是暂且蛰伏,一定会等待时机报效国家。
但汉武帝坚决不信,震怒之下对司马迁处以腐刑,还将李陵的母亲妻子等三族亲人全部诛杀殆尽,致使他从此与汉朝恩断义绝。
李萼华缓缓道:“二月的时候,本宫带着弟子可言四处游历,偶然路经紫蓬山,便决定上山去祭拜一番。”
钟寅惊讶地睁大眼。
想不到李萼华看上去比卿沅大不了几岁,比妙可言还年幼的样子,竟会是她们的师父……
梁御风也陷入沉思:“拜祭……李陵庙?”
李陵其人的评价,历来褒贬不一,充满了国仇家恨的矛盾。
巧合的是,李萼华也姓李,难道她是李陵的后人不成?
仿佛猜出了他的心思,李萼华淡淡道:“本宫可不敢冒称李将军的后裔,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梁御风也不与她争辩,只静静听她说下去。
“说来也巧,我们师徒下山时恰好遇上叶家一帮子人,将个盈盈十五的小女孩绑了沉塘。说是她伤风败俗,父亲刚死就和家里的马夫通奸,还被捉奸在床……”
钟寅被梁御风挡在身后,仍然忍不住插话了:“通奸?还是和马夫?骗人的吧?”
他们三个不由自主,全都扭头去看竹林间倒卧在地的少女卿沅。
光看看她发育不良如同少年的平板身材,就很难相信这种罪名……
李萼华低哑一笑,悠然道:“反正,男人想栽赃女人,还能罗织什么罪名呢?最好用最方便的莫过于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