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我觉得我曾经在哪儿见过这种可以称得上是“烂俗”的桥段。也许是一本不知所云的言情小说，也许是某部只在深夜里上映的肥皂剧。但我没想到的是，这种桥段有一天会发生在我身上。

这场面有点儿尴尬。

“契约情侣”最迷人的一部分就是在人海中去寻找与你拿着相同号码牌的人，而不是两个人一前一后直接抽到同样的号码。不管怎么说，看上去都像是在作弊。

我求助地看了一眼艾米丽，艾米丽差点笑疯了。

“哦抱歉，你可以再抽一次，这其中有个小小的误会。”等她笑够了，她才转头对着那个抽到和我同样数字的男人说道。

“误会？”男人道。

“对。”艾米丽像拳击赛结束之后裁判做的那样将我的手高举过头，“如你所见，这位小帅哥也抽到了173……然而，我们现在没法立刻把他变成一个美人，所以，再抽一次吧！”

我：“……”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他稍微往前走了一步，露出了隐匿在黑暗中的脸。

我听见艾米丽小声地倒吸了一口气。现在，我能看清他长什么样了。

男人很高，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打扮成动漫或传说里的人物，而是穿了一件看起来十分合身的黑色风衣，双腿显得修长笔直。他的轮廓很深，脸部线条棱角分明，一双深邃的瞳孔是漂亮的深灰色。他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儿严肃，但即使是严肃也不能掩盖掉他的英俊。这种英俊带有一种特殊的侵略感，让人联想起那种老电影中苍白又凌厉的军官。

我从没在这里见过这样的人。

他看了我一眼，紧接着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说，再抽一次就不灵了。”

“这个……”艾米丽结结巴巴，“那……”

他挑了挑眉，道：“我不是很在意舞伴的性别。”

“罗伊？”艾米丽望向了我。

我刚想说还是算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话却变成了：“我也是。”

艾米丽站在我和这个男人中间，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说道：“那你们可以进去了，玩的开心。”

于是我就这样跟着这个男人进了大礼堂。

礼堂内被布置得很不错，左右两条长桌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酒水，有一大群人凑在中间的活动区，不时发出一阵尖叫声，像是在玩什么游戏。灯光被故意调暗了，有的人坐在一起聊天，有的人还在四处寻找和自己抽到相同数字的另一个人。

最夸张的是，有一对男女已经在柱子后面接起了吻，看那架势，根本看不出来一两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认识。

“在这坐一会儿。”男人找了个角落里的空位置，对我道。

随后他走开了，再次回来的时候手里端了个盘子，盘子上堆满各种口味的奶油小蛋糕。

“你吃吗？”他问我。

“吃。”对于吃，我一向从不犹豫。

两个男人出现在这种场合已经有些奇怪了，更不用说坐在一起吃小蛋糕这种事。但他好像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我戴着面具，我也不在意。

男人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但吃相却惊人得好，他似乎是真的有些饿了，一连吃了好几块之后才停下了动作。

“剩下的……”他说。

我立刻接道：“我来。”

“很好。”他打了个响指，又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两杯柠檬水。

吃饱喝足之后，我们两个坐在一起，肩膀挨在一块儿，一下子没人想起来接下来要干什么。

我想，这真是奇怪。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和他坐在这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

片刻后，舞会正式开始。过道两侧的灯光全部熄灭，我们坐在地方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男人这才想起了什么，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调问我：“啊，我们好像是来参加舞会的，你要跳舞吗？”

“不，不想跳，你想跳吗？”我说。

他说：“不想。”

“不想你为什么要来参加这个舞会呢？”我奇怪地问道，我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

我看见他微微侧过了脸，面对着我，说：“我刚下飞机不久，我朋友说这里不错，所以我就来看看。”

“你不是这里的人？”我问。

他说：“不是。”他的回答验证了我之前的猜想。

“你从哪里来？”

这次他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才说出了一个地名。那可真远，在这个星球的另一面。我们这里是晚上的时候，那里正好是白天。

“你呢，你不想跳舞的话为什么要来参加舞会？”他说。

我答道：“这个活动是我朋友策划的，我来捧场。”

“你看起来……”他犹豫道，“你应该还在上高中？”

我笑道：“猜对了。”

“他们会放高中生进来？这个时间段你应该乖乖在家完成你的家庭作业。”男人道。

我简直目瞪口呆，随后不可抑制地笑了。借着偶尔闪过的灯光，我看见男人在听到我的笑声之后扬了扬他那好看的眉毛。

“我觉得你有点儿……”我没把话说完。

“有点儿什么？”他追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