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嗯…… - 官家/福宁殿 - 初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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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嗯……

赵琮出宫时,便已是申时末。

突然“失控”的马车载着他与他,一路往东,赵琮靠在榻上不动。一门之隔,两人都没说话,但赵琮知道,他们应当是已出了城。

秋日天色晚得快,先前马车外还有许多灯盏不时晃过。出城之后,灯火便越来越少。

赵琮的怒火慢慢平息,身陷黑暗中,反倒越来越平静。

就在他以为马车不会停,甚至怀疑耶律延理要带着他回辽国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赵琮微微睁眼,车门被推开,他转身看来。

门打开,有月光洒进,反倒将车中照得亮了许多。

他们二人对视,都很沉默。这似乎是重逢以来,最为平静的一次。

可也没有平静太久,耶律延理似乎在忌惮,又或者在怕什么,始终没进来。他只是忽然往身前衣襟中掏了掏,掏出个小纸包。探了探温度,面上有一些失落,却还是将手递进来,轻声道:“凉了。”

“什么?”

似是没料到赵琮会与他好生说话,他面上又是一惊,随后竟然笑了起来:“芙蓉饼。”

重逢之前,赵琮曾一遍遍梦到他问赵世“是否为了皇位而来”,赵世也一遍遍地应“是”。六年前,他们的最后一面,两人似乎谁也没笑。

他当真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赵世已变成耶律延理,人变得尖锐,变得难以捉摸。

却没想到,笑起来时,竟然还是这副模样。

赵琮忽然想问,换了座宫殿住,那些小宫女们是否还喜欢绕着他转?

不过赵琮自然没问。

耶律延理又将纸包再往前递了递,眼中漫上许多期待。赵琮心中莫名就是一软,软后又是一酸,酸得他渐渐回神。他可不能再继续心软下去,他未接那纸包,只是道:“来拦朕,还不忘去买这个?倒来得及。”

话音中带有讽刺意味,耶律延理却没在意,而是又道:“我尝过了,和从前味道是一样的。”

赵琮道:“朕早已不吃这东西了,腻得很。”

耶律延理的脸一僵。

赵琮从他手中拿过纸包,他的脸色又是一暖,赵琮却打开车窗,将纸包扔了出去。随后回身,平静道:“凉了,吃了坏肚子,也没了好滋味,不如扔了算了。”

“……”耶律延理微微低头。

赵琮的后脑勺还是有些疼,他慢条斯理地揉着后脑勺,平静道:“你既然将朕带到这儿来,也不愿回去,怕是有话要说?说罢。”

耶律延理没说。

“好,你不说,朕来说。”赵琮放下手,移开视线,也不再看他,而是从打开的车窗看外头的清白月光,“赵叔安好歹叫过你一声‘十一弟弟’,她是个好姑娘,你要膈应朕,拿谁来,也别拿她。这事儿就算过去,明日便叫人将堆在他们府门口的礼品都抬回去――”

“你去瞻云馆找张廷初,所为何事?”

耶律延理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还是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而且他没有称自己为“陛下”,语气更是沉寂如死水,带着让赵琮极其陌生的上位者感。

赵琮一时有些震惊。是的,过去那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教导那个比他小了五岁的孩子。而无论他说什么,有任何要求,那个孩子也总是笑着应“是”,再兢兢业业地去做。

正因为如此,当年知道一切真相后,他才难以接受。

再见面,对方虽已同自己是一样的身份,他竟然还没能彻底明白过来。

他怔愣地看着耶律延理,耶律延理也盯着他,又问一遍:“陛下找张廷初为的什么事?”

赵琮很缓慢、很缓慢地回过神。车中月光一半,黑暗一半,似已融合,却又泾渭分明。他眨了眨眼睛,还是没能听清楚他的问题,脑袋中依然有些钝。

耶律延理已经冷冷道:“陛下已亲政十余年,当不该这般天真才是。你当张廷初真如他嘴中那般淳厚、老实?当年在西南,龙光澄是他杀的,石成峰是他陷害的,方知恒也是他早就打点好。他早知我要与他联手,才能做下这诸多安排。他是为了西南他自己的势力,他怕是从未与你说过?将他与我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吧,黄疏怕也是只字未提,这些年只缩在宜州。陛下,您已经二十七岁,别再天真了。”

赵琮的身子被他这些话说得凉凉。

是啊,他已经真的长大,不仅变了模样,还学会了说这些专门刺人的话。

又或者,这些才是他心中真正所想。

赵琮靠在车壁上,盯着耶律延理看。

心中也是凉凉,他若不是天真,又何至于被骗。可他的天真,也只给过一个人。

耶律延理也看他,见他无动于衷,心中烦躁,不由又道:“张廷初不过是长了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脸,不过就是能说会道,凭什么他能被特准留在东京城?凭什么我连见你一面都难,凭什么你还主动去见他?!又是凭什么你千方百计地赶我走!”

“你哪来的脸说这些话?”

“张廷初算什么东西,你为何将他看得那么重要?还有当年的田娘子,她的孩子生下来没?是不是没生下来?”耶律延理冷笑,“没生下来也好,否则我要把他做成人干,我说过的――”

赵琮被这番陌生的话激得一时没了方寸,伸手便想甩他耳光。

只是刚要碰到他的脸时,赵琮猛地清醒,他怎么能去打小十一?!

耶律延理却真当赵琮要打他,他抓住赵琮冰凉的手,难受道:“我说错话了?你要为了他们打我?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比我重要。我是不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不堪,在你眼中?”

赵琮想抽回手,对方的手劲儿大到夸张,他压根抽不回来。赵琮的头更疼了,他一字一句道:“你到底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全忘了?是否需要,我再给你重复一遍?”

“不必。”

赵琮冷笑出声:“你也不敢听?!以为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过去的一切就能一笔勾销?在你质问我之前,请你务必先反省你做过的每一件事!放手!”他抬脚踹往耶律延理的腹部,耶律延理生生接了,却还紧紧抓着他的手。

赵琮使出了浑身的劲,还是难以挣脱。

他怒道:“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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