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同化派(1)
第十八章,同化派(1)
无论是stib,还是守正派、基要派,也无论是凌宗夏还是凌宗夏的爷爷凌保,甚至还有卜贝鲁、游闵童、姒恩娜这些人,似乎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黄日辉所在的科技公司,既然掌握着一份及其关键的信息数据,其“关键”的程度,足以让任何觊觎之人遭到生不如死的打击,可为什么在一年前,黄日辉身陷要挟,险些在信息库里植入一个后门程序,他在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之后,非但没有被董事会追究责任,甚至还能继续留在原来的职位上工作?
当然,若是能够解答这个问题,顺带的也就能解答姒恩娜为首的基要派,为什么一定要限期从stib手里带走黄日辉父子。
复制始皇帝的事件发展到今天,咒相师公会的守正派、基要派都已有关键人物出面做事,而唯独一直坚持反对这次三相干预的同化派却一直是按兵未动。
“我所任职的这家公司,以前叫魔方科技,十年前完成了最后一轮融资,董事会大洗牌,所有不相关的董事都被清退出了决策层,公司也更名为了无限奇偶。”
就在珠澳大桥发生激烈交战的同一时间,南澳路氹城的连接公路上,一辆被强行劫夺下来的计程车里,黄日辉坐在驾驶席上,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
副驾驶席上,卜贝鲁手里依然紧握着手枪,保险打开着。不过,他握枪的右手很随意的依靠在车窗上,枪口并没有对准任何人。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利用了动用非常庞大的资源,成功将‘河洛app’的数据储备业务,整合到我们公司旗下的数据中心。基要派想要从我这里拿到的东西,就是过去十年‘河洛app’五万九千八百五十五名注册用户的所有使用数据。”黄日辉继续说着。
此时的他,早已不是身在威尼斯人大酒店时,被游闵童用针灸控制情绪后的那种木讷呆滞,相反,他精神奕奕,眼神锐利,就像是经验丰富的老兵,正在作战岗位上备战一样。
“卜sir你也是使用‘河洛’吧?”他问道。
“不用‘河洛’,难道我还得用罗盘和观星镜吗?”卜贝鲁自嘲的笑道。
“嗯,就连咒相师公会都没有聊到,科技的发展竟然会如此迅速,迅速到都没有给我们预留下任何准备和过度的时间。”黄日辉感慨万千的说道,“三十年前,咒相师主流工具还是笔、纸、罗盘、老黄历,充其量再多一个计算器,一个最简单的推演少说都得用上七八天的时间,等到推演结果出来时,事件早已经发生了。”
说到这里,他特意看了一眼后视镜,后方一百米开外,一辆警车正鸣着警笛穷追不舍。
“河洛app的出现,使用了超级电脑、ai和大数据来代替人脑运算,使得大部分推演几乎能在一秒之内完成。包括大家的‘改相借命’,都可以做到提前将超能力命格信息储备在app的私人模块里,随时想用随时进行智能匹配。”他接着说道。
“是啊,我刚学三相术时,我师父还一直逼我学心算、速写,背星图、风水秘诀,说什么在关键时刻可以更快的完成改相,免得错过时辰导致借命失败。哎,前后也就几年的事,以前死记硬背的东西,现在都用不上了,河洛app直接帮我们提供了更便捷的解决方案。”卜贝鲁苦笑着了起来。
“咒相师公会同化派最初的想法,就是希望能降低三相术的应用门槛,让更多普通人能接受三相术。只不过,这个想法终究还是遇到了一些挫折。河洛app的诞生,确实为咒相师提供了极大的便利,但同时也造成了超概率事件的泛滥。”
“嗯,我在stib入职培训课上,听过一个话糙理不糙的比喻,一旦犯罪成本降低了,犯罪率就会直线攀升。”
黄日辉对于卜贝鲁的这番话,并没有太多的反感,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也算认同。
“这些都是一些理念上的大命题,一时半会儿未必能说的清楚,姑且就不多说了。”他不置可否的转移了话题,重新说归到当前的正事上:
“说回前话,ai、超级计算机、大数据,要想顺利完成复制始皇帝的三相干预,这些都是不可或缺的技术支持。如今,基要派的行动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对于他们来说,要想展开最后三分之一的作业,就必须拿到河洛app后台的数据信息。”
做为河洛app的资深用户,卜贝鲁自然认同黄日辉所说的话。接近六万的注册用户,可以说河洛app已经集成了当今世界上所有咒相师的信息。
这些信息不仅包含了各地咒相师的行为习惯,个人隐私,新型研究成果,甚至还大量积累了数术界古今中外的各种类型的知识。
他相信以基要派的实力,打造一台超级计算机、设计出一个比河洛app后台更先进的ai都不算难事,但这些充其量只能提升运算和推理的能力,倘使没有足够数据的支撑,许多研判都会存在风险和偏差。
“事实上,在1996年闽东姒家提出利用现代科技设备,尝试完成复制始皇帝的计划时,当时咒相师公会的九位阁老几乎没有人反对。”黄日辉将计程车拐进了一个岔道,试图拉开与身后紧追警车的注意力。
可惜的是,这是一辆抢来的计程车,司机在被赶下车后,随即就将车辆信息告诉了赶来的警察。警察只要通过计程车公司提供的后台系统定位,很快就能锁定计程车的行踪。
不过,这些对于黄日辉和卜贝鲁来说都不重要,他们现在只需要拖延一点时间就足够了。
“哦?”卜贝鲁有些意外。
“只不过,短短四年的时间,这项工程对自然、人伦和社会秩序造成的破坏,完全超出了大家最初的预估。t包括你们stib都是被这项工程催生出来的产物,理论上,你们的出现对咒相师来说是一个重大的隐患。”黄日辉严肃的说道。
“别这么说嘛,所有出现都是因为存在需求。毕竟千禧年后,咒相师公会就没有再管理过咒相师了。”
“总之,千禧年之前,同化派和守正派就已经决定终止这项工程。”黄日辉没有再stib成立的话题上继续探讨,他随后又说道。“那会儿,刚好又遇上闽东姒家的老家主姒以铭因病去世,所有人都以为这个计划就此被搁置了。”
“然后,大家都被骗了?”
“是的。姒家的新家主姒文松,拉拢了基要派继续推进复制始皇帝的工程,并且将原本公开的行动,全部转为秘密行动。不仅如此,他们还制定了一项持续性的暗杀计划,意图最大化降低阻扰的因素。”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些人究竟为什么一定要实施这个工程。害人害己,自己也得不到什么好处。毕竟,就算成功了,也只能是一个人获得了所谓的永生。”
“你要是能想明白了,这会儿也早就加入他们了。这个世上有很多事,不是狂热偏执的人,是不可能做到的。”
黄日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随后,他又向卜贝鲁说起了无限奇偶公司在整个事件里扮演的角色。姒文松将复制始皇帝的工程转为秘密行动后,就仿佛给了许多咒相师一个蒙面头巾,反而吸引了更多的咒相师匿名参与这次具有实验性的干预行动,他们当中,多数还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资深咒相师。
当一个人到了只谈生死的年纪,所顾虑的东西便会越来越少,似乎除了生死之外,其他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也因此,那些老一辈的咒相师们,为了完成一些“理念性”的事业,要比其他人更能豁得出去。
直到千禧年后,复制始皇帝的计划已经运行到了非同小可的阶段。
当同化派和守正派察觉到这一秘密行动的发展规模时,当时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可以直接干涉的程度。
“我相信你一定听说过用搭积木来比喻一场三相干预的寓言。”这时,黄日辉突然问道。
“搭建一座积木高塔,当你搭建的越高时,需要的积木就越多,维持平衡的难度也越高,然而,若想要摧毁这座积木高塔,有时候只需要抽掉其中的一块积木即可。”卜贝鲁会心一笑,继而说道,“宇宙不希望我们人类投机取巧,要想使一个事件的概率变高,付出的代价只会呈几何倍数递增。”
黄日辉点了点头,他告诉卜贝鲁,同化派和守正派早期没有及时察觉基要派的秘密行动,相当一部分原因就是大家都认为,对于“复制始皇帝”这么庞大且复杂的干预工程,要想要进行干涉和破坏,其实不是一件难事。
只要稍微从星象、地文和人的身上制造一些无序干扰,就能让整个干预工程毁于一旦。
但,一切的变故就发生在千禧年后不久!
“我们谁都没想到,姒文松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迅速完成了复制始皇帝的第一阶段干预。这一阶段的完成,意味着这座积木高塔已经建成到了非常庞大的程度。”黄日辉露出了几分忧心,他叹了一口气,既是惋惜也是懊恼。
“什么意思?”卜贝鲁追问道。
“意思就是,现在要想拆这座塔,可不是随意破坏其承重结构就能解决。就好比说像中环国金中心那么高的大楼,如果不进行精准的定相爆破,强行野蛮拆除,大楼轰然倒塌,整个中环地区都会遭到毁坏,伤亡甚至可以达到几十万人。”黄日辉郑重其事的说道。
卜贝鲁缓缓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显凝重。
他很明白黄日辉的意思,三相干预始终是在影响人的命运,无论是被选中成为“始皇帝”的那个人,还是在完成“复制始皇帝”过程中其他有关的、无关的人,从干预行动开始的那一刻起,命运的网络就像蛛丝一般迅速扩张。
宛如核裂变一样,一个人被这张网黏住,他身边的亲人也遭到牵连,这些亲人的朋友同样会跟着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