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最后,岑净去了第一组,而池城,像和她打擂台似的,坐在了靠窗的最后一组。
俩人一东一西,一前一后,成了教室的对角线。
前面两个月就像是她的一场梦,梦醒了,池城走了,他带来的热闹也离开了。
她的世界,重新剩下了她一个人。
拥有后再失去才是最残忍的。
岑净十七年的人生里,从没有哪一刻,觉得孤独如此叫人难以忍受。
随着时间推移,心里那点气早就消失殆尽,反倒是悔意,一天比一天强烈。
人有时甚至都无法共情十天前的自己,根本想不明白不就是去个广播站,究竟有什么好值得闹成这样的。
但她的确就是这样一个擅长认错但下次照做的家伙,作的很。
生气的时候天都塌了,可过一阵子又能自己想通,反倒开始反思当时不该那样情绪不稳定。
可是后悔也没有用。
如果当时发作,又或是后来顺着池城给的台阶,收下那杯酸奶还好,现在时间越长,反而越没办法开口,整个人被架在那个地方,上不去、下不来。
和他为数不多的交集,不过是开大会时趁着纷乱四散的人群掩护,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一眼。如果他没看见,那她可以默默多看一会儿。但大多数时候,岑净眼睛才刚找到目标,他就像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立马和她对上了视线。在这种时候,她总是狼狈又尴尬,却又不想输了阵,最后状若无事地将目光移开,坚决不肯表现出自己其实是想看他的真实心思。
可哪怕这样的机会,也少。
直到那个周四,岑净从食堂吃完饭回来,雷打不动背了半个小时近代史专题学案,正头晕眼花、伸懒腰放松时,一转过头,就发现教学楼前的小篮球场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时的南城,已经渐渐转凉了。
校服被他脱掉,单穿了一件白色连帽卫衣,袖口被胡乱挽到了手肘上方,露出肌肉紧实流畅的小臂,球出手时的瞬间带起了一阵风。
所有人都随着球而转头。
砰地一下,球入筐,砸地,又重重弹起。
僵持的局势终于被打破,球场上的暂停键也被人按下恢复。
深圳火红的流云下,少年大笑着往后退,张开双臂和队友碰了下,任由他们兴奋地揽着大力晃他几下肩膀,一面擡手,随意蹭掉额前薄汗,双眸亮晶晶的,不无得意地冲对面擡了擡下巴,幼稚又嘚瑟,像条湿漉漉的大金毛在得意地摇尾巴。
球场上少年带起的风好像卷着他身上特有的青草香刮到了这里。
像猫咪嗅到了猫薄荷后会瞬间醒神,忽然间,背书给她带来的疲惫和枯燥都风流云散。
在他彻底转过身的最后一秒,她终于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带着嘴角未尽的笑意,心满意足接着背起了枯燥的知识点。
教学楼前的球场没有操场大,又人来人往的引人围观也容易误伤人,所以之前她从没在这看到过池城。
可奇怪的是,从那天以后,他就像在这个球场办了卡。
有的时候是和一群人打球,有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投篮,有的时候什么也没做,就坐在那晒太阳。
总是在她这个座位擡头就能看到的那一边。
她不是傻子。
很难不想入非非。
但粉红泡泡冒了不过一会儿,就被理智即时打断了。
暗恋的人,最忌讳自作多情。
池城是什么人呀,多少人上赶着对他趋之若鹜,怎么会喜欢她这样泛善可陈的人。
更别提在俩人还在闹矛盾的时候,这人为了自己能看到他换一个球场了。
人再普通且自信也不能这样乱联想。
岑净甩了甩头,把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
岑净在地理课上听老师说过,台风过境时,身处中心的台风眼反而风和日丽。
但这只是暂时的,旋即又是无尽的狂风骤雨,直至台风远离。
就像此刻的她,身处暗恋的漩涡中心,情绪都被一个男生紧紧牵扯着,
她以为每天坐在座位上能看到他是冷战时的小确幸,为此曾无比感激自己的运气。
可周四那天,她再不这么想了。
熟悉的位置,依旧是那个近期很熟悉的人。
但不同的是,这次他身边,多了另一个女生。
笑眼弯弯,哪怕只是小半张精致的侧脸对着这边,也不妨碍岑净将她的喜悦、羞涩读得一览无余。
女孩蓬松的发丝在午后的阳光下发着光,整个人亭亭玉立,脊背纤薄,从头到脚是他们这些忙于和学习缠斗不休的普通女孩永远模仿不来的精致贵气。
是路娜。
她微微斜着身子,笑着和池城比划了几下,池城坐在地上,没起身,却也擡头望着她。
后来,不知说到了什么,她忽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笑着递了过去,却又在伸手那一瞬间调皮地往回缩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