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李遗不禁心想,整个天阳村都有住人的痕迹,但活人的气息并不充盈。看上去是个能力不太足,便一点点抽空人精气的鬼祟。被封印进《赎罪书》的鬼祟,力量随着时间在不断消减,几百年过去,再强,也强得有限。
两人朝着村子更远处走去,这才发现,只有靠近栅栏那边的屋子有活人居住的痕迹。更远处的房屋老远就能看见木板都已经坍塌,堆满了白的蜘蛛网和黑灰的尘土,腐烂又腐朽。
两人在村子的大路上走了几段距离,大致明白这个村子之前规模不小,但到现在是走向没落了。老房子只剩下空壳,住人的房子也只剩下微薄的活人气息。
于是两人便向那个亮灯的红房子走去。
红房子虽然在村子比较偏僻的地方,但沿路看去,红房子的前院流淌着小溪,后院则靠着山,正是个依山傍水,好风水的地方。
在距离红房子十丈远的地方,师徒便听到了红房子里有动静。默契地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听上去,这个红房子里至少有几十个人,像是村子的人都聚在了这里。隔老远都能听见里面嬉笑的声音。只是那愉悦的嬉笑声,并不像是自己的快乐,像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快乐,一种从人性的恶里长出来的笑声,听上去刺耳极了。
隔得近了,李遗发现红房子的所有大门紧闭,唯有一条通往里屋的走廊是敞开的。
在走廊的前端,挂着两个红灯笼,房梁上也挂满了红色的帷幔,门上还贴着大大的红“帧弊帧u庑┖焐的物品,染红了原本木做的房子。
走廊旁边的大门口,堆着一沓烧过的香和香纸,地上还躺着几根筷子。
难不成这家在举行婚礼?然后村里的人都来祝福?
只是这边的习俗都是白天举行,哪有晚上结婚的。
况且这红色帷幔,挂得也不太上心了,歪七八扭的。那个“帧弊郑也是破破烂烂。只有房子是好的,以及地上的香是新的。其余的地方,无一不吐露着,无论嫁过来的人是谁,往后的日子,定然不会是什么好日子。
李遗不禁摇头,再要带着师尊去一探究竟,就见一个男人从走廊里走了出来。那是个很瘦弱的男子,身形摇摇晃晃的站不稳。他扶着木墙理了理衣服,然后仰起头往外走。只见那人脸上挂着邪笑,瘦削的脸上浮着几团红光,脚步虚浮。
李遗心下一滞,这人大半截身子都入坟墓的人,竟然还敢做那种事。但很快,想着那人从红房子里出来,他立马觉出了不对劲。
就在这凝滞的片刻,那个男人的目光投了过来。
白藏拉着他,两人一个闪身就往树后一躲,暗地里看着男人走过来。待那男人越来越近,李遗瞬间从树后出现,站到他身后,反扣住他的手,提着他的后脖,厉声质问:“那房子里面,是在做什么?”
那男人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和一股难以言说的腥味。
男子大惊失色,大喝:“你们怎么进来的?”
李遗抓着他的手更紧了,抓得那人连连痛呼:“回答我的问题。”
男子不耐地挣了挣,末了嘲讽笑道:“要想知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但我好心提醒你,就算你进去了,也还要很久才能等到你。”
李遗不知道他说些什么莫名其妙的话,只是听他那调笑又漫不经心的语气,心里来火。直接一掌劈在他后脖上,男人眼睛一翻,身体瘫软,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李遗连说了几声不对,语速极快道:“太不对了,这房子外面明明白白是结婚的布置。看那男子,房子里面肯定有蹊跷。这房顶是瓦片,我们去屋顶上看看。”
两人找准机会,跃到了房顶上,风吹得他们衣袍猎猎。
他们蹲下来,俯身揭开一片瓦,光亮从瓦缝中一点点透出来。
瓦下面的屋子,竟然是个不堪入目的淫乱场景。房子里的房间是连通的,男人们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穿进左边。
左边的这屋子里,挤了十多个没穿裤子的男人,他们是统一的没穿裤子,裸露着下半身。
而在人群的最中间——是个女子。
李遗气急,一掌打在瓦片上。片片的瓦碎成纷飞的小块,激起一阵阵的灰尘。
与此同时,响起的是两道撞击声。在他出手的同时,白藏也出手了。
李遗踢开前面碍脚的瓦片,从屋顶上跳了下去。指着那些男人,他大声喝道:“全部给我穿好裤子,靠墙站好。”
屋里的人大惊,却并不穿裤子,对于这个忽然到来的不速之客,他们没有感到恐慌,而都是大声质问:“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怎么可能进得来。厌呢,不是叫他守在门口了吗?”
李遗见这群半死不活的人,神智都不清楚,身上全是一股腥臭味。便从墙上找了根绳子,施法后丢到地上。
那绳子落地成了个不大不小的圆圈,李遗一人一脚,把他们全部踢进了圈里。
粗糙解决了这些男人,李遗背对着床,脱下了自己的外衣和中衣丢过去道:“姑娘,这衣服昨天才洗过,不脏。你先将就着穿,下了山再给你买套新衣服。”
姑娘脸上的泪早就干了,整个人浑身没几处好地方,犹犹豫豫地抓住衣服,艰难地动身穿了衣服。她披着有些大的外袍,跌跌撞撞地赤脚移到那个通往隔壁屋子的门。
李遗连忙跟上。
在右边那个房间,也是一群没穿裤子的男人,已经被制服了。一个女孩扯着白藏给他的衣服,在角落瑟瑟发抖,蜷缩在地上。不住地往角落缩去,脸贴在墙上,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木板里面去。
在看见旁屋女孩已经无虞之后,另一个女孩立马委顿在地,成了一团从树上掉下来的花苞。
两朵花苞,掉进了一场人生的寒冬中,瑟瑟发抖,无依无靠。
李遗和白藏对视一眼,两人把房间里所有的男人全部赶到了院子去。
白藏拿出符纸来,画地为牢,把男人们全部圈在一个阵法里。
这群瘦弱的男人,东奔西散,发现根本出不了圈地起来的阵法后,一直脏话骂个不停,恨不得把世间最恶毒的诅咒说出来。
李遗心里本就藏着一团火,忍无可忍,用绳子当作鞭子,狠狠抽了十几鞭子下去,男人们才稍微安静了一些。
李遗隔着阵法,踹着离他最近的男人大声质问:“说,里面两个女孩是怎么来的?”
那个男人没穿裤子,一直用手捂着下半身,挣扎着回答:“要知道,你自己去问她们啊,问我干什么?人又不是我搞来的,我只是搞了她们而已。”
听此,李遗一鞭子就甩到他嘴上。男人头一歪,吐出一口鲜血,又吐出两块碎牙来。
他把长绳子收了几圈放在手里,指着阵法里的男人们警告:“如果你谁再说污言秽语,那嘴巴就别要了,懂吗?”
男人们一片哗然,但谁也不服,有人在人群里大喊:“装什么?难道你不是男人吗?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男人们思想统一,在这种时候,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团结。而这团结的内容,便是他们自信是正确的,正当的。他们做的事,和错误没有半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