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秋天的风揉黄了银杏树,吹远了桂花香。
这是李遗出谷的第三个月了。
在与世隔绝的山谷里隐世修养了七年的伤,他今年已经二十又四了。
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比起七年前,他只是稍微长高了些许,结实了些许。
他是个美少年,玉质金相,举止端庄秀美,颇有仙人之姿。
李遗是天生的灰瞳,双眼空灵坚毅,这样的眼睛总让人联想到乌云烟雾那样抓不住的、虚无缥缈的东西。
这样的眼睛是让人不愿意亲近的。但偏偏他还生了嘴角微微上扬的嘴,天生的带着淡淡笑意,柔和了他眼睛带来的疏离感。
这让他看上去柔中带刚,有种温和的坚定。
李遗自认为不是个有仙人之姿的,只是世人夸大了。
但只要有人这么夸他,他还是会情不自禁地笑。
李遗出关后,就一直在寻找《赎罪书》的下落。辗转得知《赎罪书》的鬼祟被放了出来,在各地作乱。
普通人不知道修仙界的事情,普通人只知道哪里有解不开的悬案、哪里有古怪离奇的命案、哪里又闹鬼……
李遗走走停停,四处打听哪里可能有《赎罪书》书页的下落。辗转许久,还真听说有个小镇,一天之内接连发生了两起离奇命案,而且就在前两天!
死的人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的血迹,死得莫名其妙。
李遗连忙赶了过去,拼拼凑凑地知道了两起命案的经过。
第一起离奇的命案,死人的是小镇上最有钱的的付家,付家世代经商,家缠万贯。在十三州都有房屋土地。
据官府所说,报案的人是在凌晨发现付家出命案的。
报案人当天喝了酒,不辨方向地在小镇乱走,想找个地方撒尿。结果好巧不巧地就走到了付家附近。
付家向来舍得在各个地方花钱,以彰显自己的财力以及身份。小镇的人都知道,他家最喜欢彻夜点灯,特别是大门口,一定要点四盏。像是要所有人都知道,他付家有的是钱。
报案人见付家大门口长明的灯没有亮,一时好奇,走过去一瞧。只见大门关闭,只留出一条缝,缝里透出丝丝缕缕的光。
他喝了酒脑子转不过来,直愣愣地走过去,越走越近。结果脚下忽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迟缓地低头一见,他龟儿子的!竟然是个人。
他见那人露出来的皮肤白得发灰,四肢僵硬,估摸着是死了一会了。
报案人吓了一跳,顿时酒醒了,急着投胎一样跑去了官府。大舌头讲了好半天才把事情讲清楚。
官府的人连夜去往付家,发现报案人所言不假,付家门口实实在在是死了一个人。死的是付家的门房。
家大业大的付家嫌晦气,连夜搬走了。等人们知道付家门口死人的时候,付家已经空无一人了。
于是小镇上好事的人总是有意无意想去付家看看,探其究竟。官府则是派人守在付家门口,不允许任何人进去。
据报案人私底下说,死的那人没有任何伤口,地上也没有血迹,他也没闻到任何的血腥味,甚至尸体的霉味也没有闻到。
付家在此之前,说自己的儿子高热不退,请了好几个道士来做法。门上墙上贴满了符纸,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于是人们纷纷说付家是招惹了什么东西,这才连夜搬走了。留下人看门,结果看门的死了。
人们各有各的猜测,各有各的道理。但唯一改变不了的是——这个小镇莫名其妙死了人。
这起命案发生没多久,第二起命案发生了,报案的人死了!
就死在家里面,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的血腥味,就那么闭着眼睛死去了。
于是人们不敢再谈论与付家有关的事,人人自危,缄口不言,连门也不出了,生怕惹祸上身。
李遗率先去了付家。
付家现在冷冷清清,只门口有两个官府的人守着。
发生命案,没了主人的房屋衰败得很快。虽从高门大院可见付家的殷实家底,但总像是没了魂一样的人,空洞空旷。
李遗付宅门口看了好大一会,发现这里并没有怨魂的气息。
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死的人并不是怨魂所杀,要么怨魂强大到已经可以遮盖气息了。
他围着付宅走,依旧没发现怨魂的气息,只听得付宅里面有动静。
他从怀里拿了一张符纸出来贴在墙上,耳朵贴上了符纸。
叮叮当当的声音从符纸传入李遗的耳朵,那是金银珠宝碰撞的声音,还有故意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声。
“诶,你说这个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看这块玉,品质好,又轻巧,正好可以放在兜里。这付家世代经商,好东西那么多,多一件少一件,也没人会发现。”
“你的意思是……”
“我们在这里不眠不休地搬了十几个时辰了,大人对我们这底下的人没有任何表示。难不成就白白替他做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大人有钱有权,顾不上我们,难不成我们还不能替自己做打算了?”
“哎哟你小点声,大人可都吩咐了,付家的事,一个字也不许对外说。”
“我这不是对内说的吗?付家这么大,别说我这么小声了,就算我大喊大叫,外面的人也听不见一点。”
李遗:……
他又靠着听了一会,却没再听到有人说话,只听见各种搬箱倒柜的声音,甚至还有锯子锯木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