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 巫山之下 - 七弦未半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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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把四个弟子送走后,李遗兴致勃勃地给秋刀滴血认主,过程非常顺利,秋刀没有任何一点抗拒,任由那几滴血进入刀里面。

再次把手放在刀上,一种奇妙的感觉从指尖传来,刀身好似像脉搏一样在跳动,有一团不知道从哪儿而来的缱绻触感,通过指尖蔓延到心里。

就好像,他把手搭在了一个人身上,李遗心口发烫,连忙放开了秋刀。

同时,他双颊微微发红。他想到了一些东西,在书里,他见过一种说法。有的灵器生于同源,在认主后,持有灵器的人会互有感应。

这种感应是直白的,毫不加以掩饰,也不可遮挡。

一想到秋刀的那头是师尊,李遗心里就有些发怯,总觉得这种感应,像是直接握住了师尊的手腕。

李遗忽然很想见到师尊,只是单纯地见,眼睛里有那么一道身影,知道师尊就在自己不远处就好。

这么想着,李遗走出了房门。

月色入户,出门时,外面的小路上也洒满了月光,小石子在月光的映照下很是晶莹剔透,这是个好夜晚。

在李遗的人生中,月亮一直是浅淡的,白日里再浓烈的感情也会在月亮下,变得稀薄,然后在入梦后,被短暂地遗忘。

月亮没能在李遗人生中留下深刻的痕迹,回想过往,大部分轰轰烈烈的事情都发生在白天,太阳底下。至于七年前夜晚发生的事情,李遗已经忘记那天有没有月亮了。

越站在月光中,李遗越觉得今晚的月色很浓,浓到在一片幽静中也不能使人安稳。

心里激荡,他又想起自己不敢多想的话——虚宿长老不招收新弟子。

白天人太多,他在心里不敢多想,生怕在心里想一想,也会被人听见。到了这个没人的时候,他才敢稍微想一想。

想也不是深想,很浅地在想他听到的那些话,在想师尊的神情,在想师尊以后会不会收弟子,至于其余需要深想才能猜测答案的,他不敢想,即使思绪到了那里去,也被他自己拉回来。

重复回忆白日里所见所闻后,李遗收拢了自己的心思,笃定不再多想,抬脚便准备回去,余光却瞥见湖中水榭里坐着一人。

那人坐在桌边,把手轻轻搭在桌子上,手边摆着一把剑,正是掩雨剑。

李遗要走的脚立刻定住,左脚往前抬了抬,又往后回来,在原地碾了碾。

犹豫之际,他听见那人唤道:“过来。”

李遗立马伸出左脚,快步走过去,行礼后立在一旁,一幅洗耳恭听的认真样。

白藏把手指放在掩雨剑上道:“把你的秋刀拿出来,放在桌上,手放上去。”

李遗依言把秋刀放好,白藏用中指和无名指在剑身上滑动,李遗感觉秋刀上传来滑动的触感。

白藏又用手指在剑身上点了点,李遗感到自己的掌心,被点了点。师尊在剑上做的事,通过秋刀的传递,到了他身上。

这种感觉很奇异,简直是匪夷所思,他没想到,灵器之间的感应,竟然到了这种亲密无间的地步。

白藏又在剑身上敲了敲,问道:“感觉到了吗?”

李遗低着头,不敢看他,只说:“嗯,感觉到了。”

白藏点了点头,手一直没从剑身上拿开,李遗没有师尊的指令,也没拿开。秋刀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李遗在心里飞速默念道经。

只是这道经是他早背熟了的,即使默念,依旧分得出心神去感受手上的触感。

这种感觉有点难熬,无论他手指如何滚烫,无论他心里如何翻江倒海,都必须装作一切如常的模样,把这种感觉当成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千万不可以脸红,也不可以去回摸秋刀,更不可以多想有的没的。

白藏手指磨擦着掩雨剑,又道:“今天听其他长老说起了两件有关赎罪书的事。”

李遗简直觉得手上的触感,像是师尊在摸他,心里压抑着,脸上却做了惊讶的表情,问道:“哪两件事?”

白藏眼神转向湖面,似在思索,片刻后道:“听心月长老说,西江出现赎罪书的气息,她的徒弟相土,这段时间去了西江。”

剩下的,白藏没有细说,但李遗心里已经明了。

西江,是相土的故乡,那是个极其擅长用蛊的异族小镇,位置在南诏国的西方边境。

小镇有一把世代相传的弓,传说几千年前,有一位神君射日时用的就是这把弓。异族有个规矩,谁能拉动这把弓,谁就可以做少主,长大后统领族人。

在相土出生之前,已经有两百多年没出过拉得动弓的人了,即使相土在出生后,展现了非凡的天赋,不仅学武快,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更是在六岁的时候,蛊术就远超小镇上的大部分人。但也没人想到,相土真能拉动那把弓。

一切的转折都发生在相土七岁拉动弓之后,族人把她推上了少主之位,每天的作息、吃穿用度、言行举止都被族人严格规定着。她人生的一切,都被少主这个词框了起来,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长大后统领族人做准备。

这样被框着生活了几年,相土成为了族人心中的可靠少主,族人相信她将来一定能带领族人,抵御外敌。

相土总觉得这样的生活枯燥,缺少了很多东西,但也说不清道不明,就这样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直到在很普通的一天,西讲闯进来个外族人。

那是个迷了路的探险家,坚毅勇敢、热情开朗,他热情洋溢地与族人交流,即使这里不欢迎外来者,族人对他冷眼相待,他也依旧热情。

据他自己所说,他是个秀才,但他并不喜欢在屋子里读圣贤书,他向往背上包袱,走遍山川河流。于是他及冠后,得到父亲支持,走出家门,开始远行。

到达西江时,已经是他远行的第五个年头。

见到西江这样特别的地方,外族人说他想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想了解这里的历史和过往,写进他的游记里面。

族人同意了,外族人住下来,常与族人交谈。

相土一瞬间就被他的热情和身上散发的自由气息感染了,时常去找他说话,听他说西江外面的世界。

相土大部分时候只是听,听的时候不置一词,听完也不置一词,只是看着男子,眼中不解。

去找外族人的次数多了,族人对少主的行为表示不满,责怪她把时间浪费在不相关的人事上。

相土还是不置一词,只是减少了和外族人的交谈。

但饶是这样,族人还是觉得外族人是个祸害,都是他,扰乱了少主。趁着相土练蛊不得闲时,族人架起大火堆,要把外族人烧死,把他所存在的一切,都烧得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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