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少女心事(3)[番外]
番外一少女心事(3)
池宛棠生日后没多久,就遭遇了那个改变他们生活轨迹的意外。
家附近的小卖店老板刘守财酒后闯入池家,猥亵未遂,因为池宛棠没有受到实质的暴力伤害,他就只是被拘留了五天。
池家那点事,街坊邻里都知道,刘守财和他老婆王云仗着池宛棠没人撑腰,看守所出来后不知悔改不道歉,甚至还继续传播编造谣言。
池宛棠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面对脏水,一心想着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她不知道为什么,她越是努力自证,那些恶人却越是嚣张,“偷人出轨”、“婚外情”、“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小年纪不学好”、“勾搭校外混混”……
这些话,好像路过她家门口的狗都会“汪汪”学上两句。
池建君不管不问,李妗竹远在天边,何家老小想帮忙却也使不上力,因为很快,始作俑者直接关店,完美隐身,而那些被贴在池宛棠身上的标签却没有消失。
开学后,因难以承受周围人群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在学业最紧张的时候,池宛棠请了一周假,把自己关在小小的卧室里,不吃不喝,任瑾澜他们怎么喊都没用。
和曾经的那晚一样,最终敲开房门的,是本该在学校上课的何斯复。
池宛棠虚弱到站不住脚,只能倚靠门框借力,望着风尘仆仆一身冷气的年轻男人,双目无神。
她想叫他的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张不开口,她有好多话想和他说,努力了很多次却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哥”。
何斯复站在门外,一样沉默着,他走进卧室拿起她的厚棉服,池宛棠动作僵硬地配合他穿上,又垂眼看他弯低身子替她拉好拉链,然后蹲在她身前。
“上来,我背你。”
在何家养了两天,都是何斯复寸步不离地照顾,等池宛棠恢复了体力,他一刻不停地带她去医院,挂的心理科。
那年的冬天很冷,二月中旬,宁江刚下了场暴雪。
路上积雪厚,车很难打,好在医院离得近,何斯复便推车载着她。
池宛棠不忍心看他那么费力,自己悄悄跳下后座,他很快察觉,回头看她,皱眉沉声道:“路滑,别再摔了,坐上来,我推着你。”
她不说话,只是摇头。
他使劲拍打车座,池宛棠仍固执地拒绝,比了个前行的手势。
踩着脚下厚厚的雪,他们一前一后走得很慢。
池宛棠望着何斯复的背影,她总是在看他的背影。
白茫茫的世界里,好像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池宛棠没有对外界的感知,就只觉得胸口很热,何斯复头上落满了雪,她也一样。
她知道,那颗早早埋下的种子已经发芽,根系深入到最隐秘的角落,牢牢锁住了她的心,这辈子都难摆脱了。
池宛棠由何斯复陪着,她很害怕,始终紧握着他的手。
在医生耐心地引导下,久不开口的她终于回答了医生的问询,声音极度嘶哑,被特许留在室内的何斯复站在她身旁,能做的,就只有用力回握着她。
经过一系列检查和测试,她拿到了最终报告——中度焦虑症和偏执人格障碍。
医生开了缓解症状和稳定情绪的药物,再三叮嘱要按时按量服用,最好要有家属监督。
出医院的时候,雪还在下,何斯复带她去附近的一家中式快餐店吃饭。
他离开片刻,再回来时端了杯热水,喝了半碗粥的池宛棠正盯着手边的药瓶,双手死死绞缠在一起,指甲用力掐着,哑声道:“斯复哥,你要我好好学习,恐怕是难了。”
何斯复温声安慰:“平安健康就好,别的都是次要。”
听见他的声音,池宛棠莫名想哭,“这个病……会死人吗?治得好吗?”
他沉默半晌,郑重回答:“治得好,我们都会陪着你,阿棠不怕。”
水温了,何斯复替她取出药看着她服下,药片很苦。
池宛棠脸皱成一团,手指还在绞着,何斯复伸进口袋不知掏了什么出来,他点点她的手,示意她摊开掌心,她顺从地张开手,一把彩色的水果糖落下,带着他的体温。
何斯复笑得温柔,捡出一颗,耐心地剥除包装,将糖果递到她的唇边,“吃糖,吃糖就不苦了。”
而那晚,铁盒里又多了新成员——彩色的、展平了的水果糖纸。
*
后来,高考如约而至。
六月底,池宛棠查到了成绩,意料之中的落榜了。
已经再婚的李妗竹打来电话询问,知道她的成绩连三本都够不上后,一番阴阳怪气地嘲讽。至于池宛棠提到的心理障碍和焦虑症,她的妈妈只说跟她那个没用的爹一样,闲着没事犯矫情。
最后,李妗竹提出让池宛棠去云洲复读,准备再考。
她想了很久。
何家奶奶身体近来不好,需要住院手术,舒妈何爸下班就要轮流去陪床照看;澜澜的成绩很好,申城美院唾手可得;而何斯复也即将大四,他和朋友合伙开创了工作室,开始为前程和未来打拼。
而她呢?
池宛棠望向桌上的药瓶,她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勇敢的人,也从来都不想成为别人的拖累。
她决定离开宁江的事情没告诉任何人。
甚至在启程的前一天,她还若无其事地跟瑾澜一起收拾旧书卖废品。
池宛棠明白,暗恋,是一场无疾而终的单向追逐,有酸涩,有甜蜜,却没有结果。
她都懂,只是遗憾,走前不能再见何斯复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