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哭瞎了的罗颂
万里这天晚上没有睡，他陷入了纠结，彻夜翻来覆去。
其实万里对于复仇这件事，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知道必须要去做这样一件事情。他压抑了自己的情感，却用记忆将自己逼迫成了一个杀人工具。但任何事情动手前，他肯定还是要为自己考虑的。复仇这件事儿，如果没有以前那么庞大的期盼来支撑，根本就不爽。等到未来某个时刻他脑中可乐尼乐的领域被冲碎时，他一定会万分后悔这样毫无感情地随随便便将仇人斩杀。
漫漫长夜过去，天空逐渐明亮时万里打了个呵欠，也没有再补眠的打算，直接去洗漱了。
早上七点五个人聚在一起吃早饭，万里没再表现出疲态来，但是眼中细微的血丝还是掩盖不掉。
和熙将草莓酱均匀地在面包片上涂了两刀，递给万里时状似不经意但明显是刻意地问：“昨晚没睡好？”
“嗯。”万里随便应了一声，没去接，而是就着和熙的手直接在面包片上咬了一口。动作亲昵，却很自然，仿佛这种小细节他做过许多遍，万里也确实是惯性使然。
和熙也没做出什么反应，他的眼眸有些暗沉，望着万里的目光显得有些沉淀。
众人在餐桌上也没闲聊几句就被切利斯特催着进入场馆。
今天的第一场比赛就是伊登势对柯林，万里到选首席上坐下，然后盯着场馆高层的某一处，他无法确定军部高层有没有现在就到了场馆，毕竟比赛前几天都是小打小闹，显现不出实力，后面的团队战和组队战才是蕴藏天才的战场。
万里沉吟一声，也不起关注赛场上和熙对柯林小队长的比赛，静静地在位子上低头沉思。
第一轮伊登势首胜，根本就没等万里上场，前三局三连杀，万里和帝纳压根没有出场机会，白白在下面坐了半天。
万里沉思时尚且不知道，他暂时还没定位的罗颂正在场馆七楼的某个宽阔房间中从窗口看着比赛，手中端着一杯淡金色的酒液微微晃荡着，口中赞道：“不愧是和熙少爷，虽然柯林不能跟尼克菲林比，但和熙少爷出身战斗军校有这等操作实在是厉害。”
罗颂身后的沙发中陷着一抹倨傲的身影，赫然是一身凛然军装的森里元帅，他没有关注下面的比赛，眼前巨大的光幕中也没有切到比赛的画面，而是停留在伊登势的选手席，那是万里的一个特写。
森里目光暗沉，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光幕中的万里，明明是面无表情，眼底却泄露着一抹柔软的情绪来，他轻轻开口道：“他和他的爸爸长得很像。”
“是啊，几乎是一模一样呢。”站在沙发旁的副官也开口说道，声音里掺着血般透出一种沉痛来。
罗颂莫名其妙，他认得万里，特区第一贵族万家的大公子，万家家主万修跟本家决裂不是什么大秘密了，身边只有爱人艾尔和一对跟双胞胎似的儿子。那个艾尔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平民，而且是金发碧眼的欧裔，万里黑发黑眼，虽说有那么点混血味道却并不明显，跟那个平民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元帅是眼睛瞎了吗？
然而心里这般吐槽，罗颂并不敢堂而皇之的宣之于口，说出来无疑是找死，哪怕身为内阁十二委员，也鲜少有人敢直接反驳森里这个帝国巨擘。得罪他没有任何好果子吃。
“万修到了吗？”森里淡淡道。
副官连忙回道：“万先生之前确认了行程，应该晚上就到了。”
森里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通过光幕注视着低头玩CAD的万里。他毫无察觉，似乎在玩游戏，偶尔抬起头跟旁边的和熙交流几句，笑容淡而无畏，一举一动都像极了他的爸爸。
副官犹豫了一会开口道：“似乎艾伦先生也一起过来了。”
“他不过是担心我把双胞胎带走，万修会私下跟他解释的。”森林声音漠然。
副官低低应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悲怆地看着万里。
“是尼克菲林的小子们上台了，元帅不看看吗？”罗颂本来就有意在这一届九校联赛中挖掘几个机甲天才来玩玩，那会有很多乐趣的，将他捧得高高的，摔得死死的，毁掉一颗明日之星，那滋味不可言说。
虽然这特区的大公子面容i丽出众，但毕竟是万修的儿子，谁也动不得，没有机会的人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于是罗颂走过来自作主张地把画面给切到了比赛场地。
一瞬间整个室内的气温极速下降，连他手中的酒液都硬邦邦的冻成了冰块，无数阴冷的冰霜在森里的脚下蔓延，他转过脸来，热炎般的火红瞳显现，眼中那种平静却又极其暴虐的情绪赤.裸.裸地落在了罗颂身上，“滚。”
随着这个字眼，罗颂惊惧地感觉到他的血管里几乎都在游走着细小的冰刃，似乎他再不执行这个命令，马上就会死于非命。
极寒的温度让罗颂压根张不开嘴巴，他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肥胖的肚子，在早已结冰的地面上挣扎地滚了出去。
副官暗暗松开了后腰的军刀，那股凌厉的杀气立即溃散，乖顺地站在森林身边像个忠诚的仆人，他将画面切换了回来，却发现选手席上的万里不见了，“比赛结束了，伊登势的名次很靠前，今天应该不会再上场了。”
森林的眼瞳中的血色隐了下去，眼眸恢复成水波般的碧色，他轻轻闭上眼睛，似乎很是疲惫的样子，就这么陷在沙发中一动也不动，“如果礼还活着，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切了。”
副官紧紧咬着牙，眼中迅速堆积起了透明的眼泪。他微微低下头，泪水涌出眼眶滴落在脚边，心中思绪万千，胸中难过得几乎快要窒息。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经历过无数大小战役见惯生离死别的铁血军人，会因为某种记忆深处的触动，这样毫无防备地哭出来。
第一天的比赛，伊登势排在第二，尼克菲林位居榜首。比赛时和熙、苏拉、库珀这三人其实只是日常发挥，暂居第一，后来尼克菲林上场却像是刻意刷掉伊登势的记录般，半分钟内KO对手，迅速把伊登势踩了下来，宣战的意味那么明显。
轰轰烈烈的第一天，万里很无聊，他心里的纠结暂时还没有一个结果，也没人能给个意见，只能自己咬着这个问题翻来覆去的咀嚼。
晚上万修拖家带口的到了布鲁克林来看大儿子的比赛，万里跟切利斯特打了个招呼就出了酒店，刚好在大堂碰到了和熙。
“要出去？”两人异口同声的问出来。
两人一愣后相视一笑，又是一句异口同声：“是啊，家里有事。”
万里：“……”
和熙：“……”
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尴尬，万里伸手挠了挠腮帮子，轻咳了一声道：“那我先走了啊，一大家子都在等我一个人呢。”
和熙点点头，万里挥了挥手一溜向前小跑了出了。直到将整个酒店甩在身后，他才皱着眉摇头晃脑地拍了拍额头，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怎么回事，可乐尼乐的精神领域跳闸了吗？
然而离得远了，又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万里摇摇头，往直前跟艾尔通过视讯时交代过的地址走去。
一家人在雀馆见了面，艾尔十分想念儿子，见万里长高不少姿态更加挺拔，没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万里很无奈：“艾尔你这什么表情啊，我长高了不好啊？”
“不好。”又被比下去的万夏很不开心。
艾尔心疼地皱眉，“你明明从念中学后就没长高过，刚进了伊登势半年就窜了个子，平时一定很辛苦吧？”
“那倒不是。”虽然伊登势的训练的确辛苦，也不好这么明目张胆地跟艾尔详说：“主要吧，是你动不动就寄那么多零食过来把我喂高的。”
万里痞痞地笑了笑，丝毫没有往日软糯温和的样子。
万家在雀馆订了豪华的包房，万里以为只是一家四口半年后重新团聚在一起的晚饭，没想到万修却说：“今晚约了客人，一会礼貌点听到了吗？”平时这种话基本只针对万夏，调皮捣蛋他最在行，但现在一向无温柔懂事的大儿子似乎也有这种趋势了。
“谁啊？这么晚还不来，我都快饿死啦。”万里叫嚣着。
恰好这时包房的门从外头打开，英俊挺拔的男人走进来，声音里带着温和笑意回应了万里那句抱怨：“抱歉，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