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茯苓

第76章茯苓

赵小雅却是摇头，“正因为我是大夫，所以我清楚自己的身子，我还能扛得住，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她顿了顿，看着正躺着的那些病人们，听着他们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敛眸说道：“我实在是不想看到有人死去了。”

瘟疫是天意，对于这些普通的百姓来说，是上苍对他们的惩罚，赵小雅对此却没了想要同他们解释的心，只是对那些病入膏肓的人说道：“他们既然没有犯过什么错，那便还有活下去的机会，老天爷会开眼的。”她这话说出来，却不知是给他们一点希冀，还是想暂时骗骗自己罢了。

而项云墨只是看着赵小雅，他清楚地知道那面纱下面是怎样的一张脸，却只能看到那一双清凉如一泓清泉似的眼睛，心里头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土而出，在对方要转头过来的时候，他慌忙别过脸去。

只是仍旧强硬地说道：“正因为你是大夫，你才要更重视自己的身子，这里的大夫有多少能耐，我还是知道的，大概只有你有可能会配出新的药方了，你要是垮了，那我们全都得死在这里了。”

赵小雅很是无奈，被他这样严肃的神情逗得笑了，“好了好了，现在我们也别说什么死了的，那我现在暂且先去休息一下，就劳烦你在这里看着了。”

见她终于愿意去休息了，项云墨求之不得，将她带到了寺庙里佛龛后铺着的稻草上面躺着，“你只要好好地睡一觉，等出了有事的时候，我再叫醒你就是了。”

已经连续三天都没有好好睡觉的赵小雅，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入了睡，可是这一觉，她睡得并不好，做着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她已经分不清上一辈子和这一辈子的事情了，一会儿是自己待在药房里，整日都在里面琢磨着药方和药材，一会儿又是在赵家被人欺凌的场景，许多人对她拳打脚踢，可是她似乎一点力气也没有，没有一丝办法反抗。

梦到这里的时候，赵小雅在猛然惊醒，她摸了一把额头上出的汗，又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自己是在慧云寺里头，她抬眼看去，项云墨正在给一边的病人低头诊脉。

她起身走了过去，看着那起先只是有些发烧呕吐的病人，现在也和外面的那些一样，身上长满了脓疮，看着很是可怖。见项云墨已经诊断好了，她拿起一边的干净帕子浸了热水，给那人擦拭着身子，一边问他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项云墨摇了摇头，回道：“病情越来越恶化了，”他回身将后面的药童手里的汤碗接了过来，给病人喂下，“如果还不能继续对症下药的话，我们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了，”他们现在的药方，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

赵小雅将那病人身上大致擦拭了一遍之后，才说话道：“我已经有了一些头绪，但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况且，一个新的药方出来之后，必然是要在人身上试验的，如果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

项云墨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小雅，我知道你在顾虑着什么，但是这件事非做不可，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既然有了法子，要是真的能奏效的话，那自然是好事，但如果不能治这瘟疫……他们也算是尽力了。

“小雅，我相信你。”项云墨目光沉沉，似有千钧重，落在赵小雅的身上。

赵小雅抬头看去，便看到他那双眸子里满是对自己的信任和支持，她心中一暖，刚才噩梦引起的心悸也烟消云散了，她露出一个笑意，眉眼弯弯，只是说道：“那我可不能叫你失望了啊。”

有了项云墨的信任之后，赵小雅便觉得没有什么顾虑了，当即便写下了自己琢磨了许久的药方，还拿给了这里的其他一些大夫看了。那些人想要报复，拿了药方子在那里鸡蛋里挑骨头，可他们提出的问题都被赵小雅一一给驳了回去。

胡大夫也在这里苦苦撑了许多天，不过他身体还算不错，一直撑到了现在，一把拿过那药方子自己看了起来。只见上面是写了半夏一钱五分、真藿香一钱、干姜一钱、甘草五分，再加白茯苓、陈皮、白术各一钱，后面再加上两钱的青蒿。

这分明是一份加以改动的半夏藿香汤，正是针对病人上吐下泻这个毛病的。不过，他看着那青蒿有些疑惑，问道：“小雅，你跟老夫说说，这青蒿加在药方子中，是何用意啊？”

赵小雅笑了笑，说道：“民间常有一句话，叫做三月‘青蒿能救命，五月六月当柴烧，’这青蒿是治阴虚发热及脓疮的。”

众人闻言都恍然过来，这青蒿也是经常出现在药方当中的，但是他们竟然忘了可以将青蒿融入这半夏藿香汤当中。

事不宜迟，这一份药方子上面署上了赵小雅的名字之后，便交给了官差，叫他们送去给了周掌柜的。项家医馆现在不仅是派出了许多的人手，连着抓药也是他们来负责的。

之前的那份固本培元的药方中午送去之后，下午的时候就送过来了，本以为这次大概也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只是等到了傍晚时候，外面只送过来十几副的药，连着还有一封周掌柜送过来的书信。

十几副的药是远远不够的，赵小雅和项云墨两人对视一眼，便叫人将那十几副药先给熬了，然后项云墨将信打开，却说是药馆库房中的青蒿和白茯苓数量不够了，他目前正在想办法去找，只能暂且从医馆中配出这么多了。

赵小雅只站在项云墨的旁边，没有看到信，只是问道：“信里面都说了些什么？周掌柜怎么治叫人送了这么点药过来？”项云墨眉眼阴沉，没有说话，只是将信递给她。

赵小雅将信来来回回看了一遍，眉头也是越皱越深了，等看完之后，她问项云墨：“难道说，刚才那十几副药里面的青蒿和白茯苓，是从项家所有的医馆里面筹备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