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和飞快的心跳声

晚自习放学，走读的学生从教学楼前的林荫路出校门，回宿舍的学生会走楼后的小花园，所以，位于东侧的小树林和电话亭的位置几乎没有几个行人会经过。

纪东曦追到电话亭的位置，谨慎地观察了一下四周，他担心又因为自己的迟到，而放跑了那个告白的男生。

可他打量了一圈儿，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纪东曦这才重新迈开脚步。

月亮从乌云后溜出，月光洒在他前方的地面上，像是一滩银灰色的积水。

纪东曦涉水而来，朝着洛芍消失的方向走去。

也许是因为太过紧张，他纠结着无数想法的大脑中竟划过一句诗――“涉江采芙蓉”。

他不由得更加放轻了脚步，像是去捉一只猫，去捻一只漂亮的花蝴蝶。

花蝴蝶啊……

纪东曦有些委屈地抿紧自己的唇。

这个晚上乌云较多，此时，乌云又盖住了皎月。

纪东曦摸着黑，沿着通向栅栏的小路走去。

走了几步，他却闻到了熟悉的烟草味。

他抬头，四处打量，终于在栅栏脚下发现了一星橘红色的火光。

栅栏下是用水泥修成的长方体基座，基座旁就是一道排水沟，常有跑来抽烟的男生坐在基座上，脚自然而然踩在排水沟里，感受着从背后吹来的凉风，有时运气好还能看到小树林里男生和女生热吻。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他从郑天宝那里听来的，他不抽烟，除了拿外卖，他通常很少会到这种地方来。

他伸手揉了揉鼻子，靠着墙壁，将自己潜伏在阴影中，沉默地望着那个在一星火光下朦胧美妙的身影。

洛芍一腿自然垂下，落进排水沟中，一腿曲起踩在排水沟边缘，这条腿的裤腿儿微微向上抻起，露出一片白洁的肌肤。

洛芍的个头不是很高，但是她的腿却很长，两条又细又长的腿此刻盘上了夜色的腰。

她纤细的手指夹住细长的烟身，头微微后仰，闲适地枕上栏杆，冷白的面庞融进黑暗中。

她盯着夜空，双唇微张，吐出一个烟圈。

烟气被黑夜渲染成紫色，像是紫藤花色的轻纱，温柔地盖在她的脸上。

她果然跟他所见的不一样。

纪东曦出神地望着她凌厉又动人的眉眼，偷偷伸出一根食指，微屈，放进嘴里，上下牙齿一起咬合。

疼。

看来不是做梦。

真好。

他嘴角上翘，目光亮闪闪的，似乎映着霓虹灯的倒影。

这熟悉的姿势……终于，又见到姐姐了。

纪东曦深深吸了一口气，却差点被烟气呛地咳嗽起来，他用手捂住口鼻，努力不让自己出声。

他想起自己在学校里看到洛芍的第一眼――风吹起她的碎发，她黑沉沉的眼眸就像是溪水中的黑玛瑙，让他的心不自觉地快速跳动起来，春潮在体内泛滥成灾，这种感觉之前只出现过一次，那一次他看到了黑夜中的阳光。

自那儿以后，他就开始打量她，越看越像，越看就越是心动。

那个夜里，她化着浓妆，又有霓虹灯的渲染，五光十色的场景犹如一场珍贵的梦境，而现在，梦中人出现了，这就是她真实的样子吗？

他战战兢兢地朝真相靠拢，手里的线索也越来越清晰，终于，此刻，他彻底揭开了这层轻薄的梦纱。

至于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所校园里……完全来不及细想，他已经被一股铺天盖地的思念淹没。

姐姐，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久吗？

你一日日不显露出真容，我便一日日不敢与你相认。

纪东曦双手攥紧，狠狠地对着天空挥舞，似乎在发泄体内汹涌沸腾的欲望。

最终，他将身体蜷缩，整个人蹲在地上，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近乎祖母绿的微光。

寂静的夜，他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喘息声和飞快心跳声。

洛芍这时也有了动作，她的左手从裤兜里掏出一封信，持烟的右手轻轻抖了抖，烟灰飘洒在温柔的夜风中。

那是情书吗？

嫉妒的毒蛇一口咬上了纪东曦的心脏，毒液在他体内扩散，心脏酸胀而刺痛。

他近乎痉挛地抚上自己的胸口。

洛芍却并没有将那封情书拿出来，而是将情书凑近那一星橘红色的火光。

她低下头，唇撅起，朝着烟头吹了吹，细细的烟雾缠绕着她精致又冷艳的眉眼。

火，燃了起来。

橘红色的火焰一闪即没，粉色的情书变成了一只带着点点星火的蜷缩着翅膀的焦黑蝴蝶。

柔软的手指松开，黑色的蝴蝶在空中飞舞，在土中沉没。

这时，月光从乌云中钻出，清冷又明亮的月光重新占领这片土地，覆盖上死亡的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