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中惊梦，残躯余恨
狱中惊梦，残躯余恨
冷。
刺骨的冷意从身下的稻草席蔓延上来，混杂着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谢清秋猛地睁开眼，视线所及是斑驳的木牢顶，潮湿的墙壁上爬着青苔，角落里堆着散发恶臭的污秽。
这不是飞机残骸，更不是天堂或地狱。
“嘶——”她想撑起身，太阳xue却传来撕裂般的剧痛，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情绪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金尊玉贵的郡主府、慈爱的镇国公父亲、绣着缠枝莲的裙摆、昭阳公主娇纵的笑脸、驸马萧景渊温文尔雅的眼神……然后是急转直下的黑暗：被诬陷偷了太后的凤钗、被指证与侍卫私通的匿名信、父亲被押入天牢的背影、狱卒狰狞的嘲笑、一碗被强行灌下的“毒酒”、喉咙火烧般的疼，以及最后那彻骨的绝望——“我没有……我谢家没有对不起大齐……”
“谢清秋”。
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反复回响，属于两个灵魂。一个是她，现代智商280的科技新贵；另一个是刚在这具身体里“死去”的齐国安乐郡主，镇国公府嫡长女，死时不过十六岁。
“原来如此。”谢清秋闭上眼，消化完所有记忆，指尖冰凉却眼神清明。神祇没骗她，这具身体的原主，是被硬生生逼死的。昭阳公主嫉妒原主家世与皇帝的偏爱，驸马萧景渊觊觎镇国公兵权，两人勾结，用最龌龊的手段毁掉了一个天真少女和她的家族。
原主的“自尽”，恐怕也是一场伪装。
“咳咳……”她咳了两声，喉咙干涩得像要冒烟，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盖着件破旧的囚服，脖颈处还有未干涸的药渍——看来有人不想让她真死，或者说，想让她“死”得更“合时宜”。
“吱呀——”牢门被推开，一道刻薄的女声响起：“听说那小贱人还没死透？公主殿下仁慈，特意让咱家来瞧瞧，别是装死博同情呢。”
谢清秋擡眼，逆光中站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嬷嬷，三角眼，嘴角下撇，正是记忆里昭阳公主最得力的狗腿子，王嬷嬷。原主被扔进大牢后，就是这嬷嬷带着人来“教训”，逼她承认污名。
王嬷嬷身后跟着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眼神不善地盯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根沾了水的藤条。
谢清秋心头一凛——原主就是被这嬷嬷逼到绝路的。现在她刚“活”过来，对方就来了，显然是想趁她虚弱，再踩上一脚，坐实污名。
“还愣着干什么？”王嬷嬷尖声道，“郡主？咱家瞧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婢！公主殿下有令，再验验这小蹄子的清白，免得她到了阴曹地府，还敢编排皇家是非！”
验清白？谢清秋冷笑。原主记忆里，这根本不是验身，是羞辱。王嬷嬷带来的婆子会故意撕扯衣物，甚至用针锥刺探，只要她有一丝反抗，就会被说成“心虚”，回头添油加醋报给公主，就能坐实“放荡”的罪名。
这是要把原主最后一点尊严碾碎。
王嬷嬷见她不动，不耐烦地挥挥手：“给咱家按住她！”
两个婆子狞笑着扑上来，粗糙的手就要抓谢清秋的胳膊。
就在这时，谢清秋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冷静：“王嬷嬷是奉公主令来的？”
婆子的动作顿了顿。王嬷嬷三角眼一挑：“自然！你个贱婢还想反抗？”
“不敢反抗。”谢清秋缓缓坐起身，目光扫过王嬷嬷腰间的令牌，“只是公主令上写的是‘验视郡主是否安好’，还是‘当众验身’？”
王嬷嬷噎了一下：“公主口谕，咱家奉令行事！”
“口谕？”谢清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先帝曾立规矩，皇家宗室女子，非诏旨不得当众验身，违者以‘辱没皇家颜面’论罪。王嬷嬷在宫里当差多年，不会不知道吧？”
她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原主的记忆里确实有这条规矩，只是原主天真，从未想过用规矩自保。
王嬷嬷脸色变了变。她是公主亲信，平时在宫里横行惯了，哪把这种旧规矩放在眼里？可谢清秋现在提出来，若是真闹到皇帝面前，“辱没宗室”的罪名她可担不起。
“你……你少拿规矩压咱家！”王嬷嬷色厉内荏地吼道，“你偷盗凤钗、私通侍卫，早就不是清白郡主了，验身又如何？”
“哦？”谢清秋擡眼，目光锐利如刀，“偷盗凤钗有证据吗？私通侍卫有证人吗？若是都没有，嬷嬷今日强行验身，日后我父亲平反，嬷嬷觉得镇国公府会如何谢你？”
镇国公虽被暂时收押，但镇国公府在军中根基深厚，绝非说倒就能倒的。王嬷嬷不过是公主的狗，真要被镇国公府记恨，下场绝不会好。
这话戳中了王嬷嬷的软肋。她看着谢清秋的眼神，突然觉得眼前的郡主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以前的谢清秋只会哭哭啼啼，哪有这般伶牙俐齿、眼神锐利？
两个婆子也犹豫了，不敢再动手。
谢清秋趁热打铁，声音放软了些：“嬷嬷也是奉命行事，我懂。只是今日之事若传出去，说公主为了‘私怨’，不顾先帝规矩辱没宗室，怕是对公主名声不好。”她顿了顿，“嬷嬷不如就说‘郡主身子虚弱，但暂无大碍’，回去复命便是。左右我现在还在牢里，跑不了，不是吗？”
她给了王嬷嬷一个台阶下，又暗暗点出利害。
王嬷嬷死死盯着谢清秋，半晌，咬了咬牙：“算你个小蹄子嘴巧！咱家就信你这一回！若敢耍花样，咱家扒了你的皮！”说完，狠狠瞪了两个婆子一眼，“走！”
脚步声远去，牢门重新锁上。
谢清秋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沁出冷汗。刚才那番话看似轻松，实则步步惊心，只要王嬷嬷再强硬一点，她今天就难脱身了。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
复仇之路，果然从第一步就布满荆棘。
但她是谁？她是谢清秋，从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ceo，这点小场面，还吓不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