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排骨香香

此刻就是，我爸坐在蒋明宇左边，我妈坐在蒋明宇右边，我爸笑得慈祥，我妈笑得和蔼，蒋明宇笑不出来。

我被支使着洗水果，我爸被支使着做饭，我妈单独坐镇，我在厨房问我爸，“小蒋帅吧！”

我爸摇头，“还行吧，比我差点。”

在晚上九点钟，我家终于吃上了晚饭。排骨清炖却不寡淡，不加过多调味品，汤色透明入口清香，肉和骨头很好分离，入口即化却不软烂，我狂吃一大碗。

蒋明宇稍显局促，我妈脸上的笑像焊脸上一样，嘴角就没平过。

不过，没人问蒋明宇的私人问题，也没人问他来干什么，我爸我妈都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何况蒋明宇身上溢满了无家可归的感觉。

吃完饭，我妈——张老师，幼儿园优秀老师，把我俩摁在沙发上排排坐。

“给我当学生！”张老师抻出一张展板，还有模拟小黑板，一堆水果卡片。

“小朋友们上午好！”

......

“小朋友没长嘴？”我妈挑眉，拿小棍戳我，拿手轻拍小蒋，“你们要配合我。”

重新来，“小朋友们上午好！”

“张老师好！”我喊得很大声，蒋明宇没我脸皮厚，小声附和，我使坏，“报告！我旁边的小朋友声音太小了！”

“差不多得了李想，当谁都像你一样，人小蒋很文静。”我妈不理会我的告状。

“小朋友们，欢迎来到小猪先生的水果超市！小猪先生开业大酬宾，买一个西瓜送五个苹果，买一个鸭梨送两个苹果，那买一个西瓜和一个鸭梨一共送几个苹果？”

“妈，你这有点假，苹果可不便宜，买一个梨送俩苹果，小猪先生别开业大酬宾了，直接清仓大甩卖最后一天。”我撇嘴。

“哦，李想小朋友说送三个苹果，他说的对不对啊？”我妈脸上笑容未变，一个眼神也没分给我。

我：“......”

直接成反面教材了。

“哦他说的不对，那有没有其他小朋友说一下到底送几个苹果呀？”

“七个。”蒋明宇笑着说，他很少笑，笑起来很好看。

我妈也笑，“这位小朋友回答得非常正确！”从身后拿出一板贴纸，上面是小红花，五角星和爱心，红彤彤的，有点丑。

“奖励一朵小红花。”我妈把小花贴在蒋明宇手腕上，“好孩子。”

从我妈上完课到现在，蒋明宇都没怎么说话，把小红花撕下来，偷着贴在手机背面，被我发现了。

我不太清楚蒋明宇的家庭情况，甚至可以说对他几乎一无所知，从没听他提过他的爸爸妈妈，他像一个没有来处的人。

但是没关系，我有来处，我也知道我的归处，我是完整的小孩，完整的小孩可以带着不完整的小孩一起变得完整。

晚上我和蒋明宇一起睡，我妈给他一个舒服的大枕头，不给我。

我们俩平躺着，中间放着我的胖恐龙，窗帘没有拉紧，照得屋里忽明忽暗。

“李想。”他开口。

“嗯？”我回应。

“我妈妈没夸过我好孩子。”他说。

“哦。”我侧身面对他，在黑暗中看他的侧脸。

“我爸也没给我做过饭。”他说。

“哦。”

“也没有老师奖励我小红花。”他说。

“哦。”

“嗯。”蒋明宇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难为情，“睡吧。”

我伸手拍他的胳膊，小声说道，“以后你就有了，我把张老师和李厨师都分给你。”

“可那是你的爸爸妈妈。”他说。

“也可以是你的爸爸妈妈。”我说。

“那你呢？”他轻声问，“李想，你也是我的吗？”

“我不是。”我捉住他的手握紧，“我是我自己的。”

“但是也可以分给你。”我笑嘻嘻，“不给别人，只分给你。”

蒋明宇没声音。

“怎么不说话？睡着了？”我不满，“你量子睡眠啊，光速入睡。”伸手摸他的脸，却摸到一手的湿。

我叹口气，把胖恐龙拿走，靠过去抱他，拍拍他的头，拍拍他的背，不要哭了我的宝贝。

手机亮了，我爸发来一条语音，我点开，

“记得戴套。”我爸像贼一样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