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自己给自己下毒?”
第92章“自己给自己下毒?”
陆家老宅的餐厅厚重的红木长桌铺着洁白的餐布,陆隅的父亲陆至徽坐在主位,脸色沉凝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显然是在极力压制着翻涌的怒意。而宋婉之坐在他旁边,面色忧虑的目光时不时担忧地扫过儿子陆隅。
陆隅坐在陆至徽的侧方,深邃的眼眸依旧平静无波,注意力落在身边林澈身上时,时不时给林澈夹菜。
而坐在陆隅旁边的林澈则是安静地切着盘子里的牛排,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敏锐的神经却紧绷着,感受着餐桌上每一丝暗涌的敌意。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对面那道粘稠阴冷的目光——陆迟几乎没怎么动面前的菜,大半时间都在肆无忌惮地、带着某种令人不适的探究盯着他看。
陆晟恒坐在陆至徽的另一侧,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一种故作轻松的的笑容。齐莹枝坐在他旁边,妆容精致,努力维持着贵妇的体面,但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丝僵硬和算计。
晚餐在一种近乎诡异的“和谐”中进行了大半。
终于在饭局接近尾声的时候,陆晟恒终于按耐不住放下了刀叉,站起身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端起面前的高脚杯。
他清了清嗓子,脸上堆起更浓的笑意,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主位的陆至徽身上。
“大哥,”陆晟恒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久别重逢的感慨,“这么多年没见了,这次能带着莹枝和小迟回来,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我这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啊。”
说着他举起酒杯,“来,我敬大哥一杯,感谢大哥大嫂的款待,也……算是为我们一家子当年的不懂事,给大哥赔个不是。”
他说着“赔不是”,语气里却听不出半分真正的歉意,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施舍般的姿态。
陆至徽的脸色更沉了,他盯着陆晟恒举起的酒杯,没有立刻回应,当年那些龌龊,岂是一句轻飘飘的“不懂事”就能揭过的?
宋婉之见丈夫没有动作,怕场面太僵,正想端起自己的果汁杯打个圆场。
陆晟恒却仿佛没看到陆至徽的沉默,他自顾自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放下酒杯,脸上的笑容依旧挂着,话锋却陡然一转,“大哥,其实这次回来,除了看看家人,还有一件正事。”
陆晟恒的目光变得锐利,直直射向陆至徽,又若有似无地扫过陆隅,“是关于……老爷子留下的股份。”
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连刀叉碰触瓷盘的细微声响都消失了。
陆隅握着红酒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杯中的深红色液体微微晃动。
林澈切牛排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心猛地一沉。
终究还是来了。
陆晟恒的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的强硬,“老爷子生前最疼小迟,这大家有目共睹。他老人家走得急,但遗嘱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留给陆迟百分之十的陆氏股份。”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这本来吧,陆迟十八岁成年就该拿到手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带着压迫感看向陆至徽,“可当年……因为一些误会,还有陆迟年纪小不懂事,这些年一直在国外,这事就一直耽搁下来了。”
他故意停顿目光扫过陆隅,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现在,陆迟也大了,马上也要成家立业了。我这个做父亲的,总得替他考虑,把他应得的东西拿回来,也好让他有个安身立命的根本,大哥你说是不是?”
“啪!”
一声脆响打破了死寂!
是陆至徽手中的酒杯重重砸在桌面上!殷红的酒液泼溅出来,染红了洁白的餐布,像一滩刺目的血。
陆至徽站起身脸色铁青,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陆晟恒!你……你还有脸提股份?!当年你做的那些事……差点把整个陆氏拖入万劫不复!老爷子是被你活活气死的!他……他怎么可能……”
“爸!”陆隅低沉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住了陆至徽几乎失控的情绪。
陆至徽猛地顿住看向儿子。陆隅对他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眼神深邃而冷静。
陆隅的目光转向陆晟恒,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和沉重的威压,让陆晟恒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地僵了一下,然后才不紧不慢的问道,“大伯,你说老爷子遗嘱里明确写了留给陆迟百分之十的陆氏股份?”
陆晟恒被他看得心头莫名一悸,强自镇定道:“当然!白纸黑字,律师公证过的!”
“哦?”陆隅微微挑眉,嘴角勾起浓浓的嘲讽的笑,“那遗嘱,具体是哪年立的?”
陆晟恒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当然是老爷子走之前!这还用问?”
“是吗?”陆隅的声音更冷了,“据我所知,老爷子最后一次修改遗嘱,是在他病重入院、您伙同外部资本试图做空陆氏股价、被董事会紧急叫停之后的那一周。那份最终生效的遗嘱,由周律师亲自保管,并在老爷子去世后当众宣读。里面关于股份的分配……”
说着陆隅的目光毫无遮掩的看向陆晟恒继续说道,“只提到了我父亲、我,以及为陆氏服务超过二十年的几位元老级功臣的奖励性股权。关于陆迟的名字,只字未提。”
陆晟恒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胡说!周律师……他肯定被你们收买了!遗嘱是假的!”
“周律师是爷爷用了三十年的私人律师,也是爷爷遗嘱的唯一执行人。他的信誉和专业性,整个a市都有目共睹。”陆隅的声音依旧平稳,“您质疑遗嘱的真实性,就是在质疑爷爷最后的意愿,也是在质疑法律的公正。”
他微微向前倾身,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目光沉沉地锁住陆晟恒:“至于您口中那份‘明确写了留给陆迟百分之十’的遗嘱……如果真有,不妨拿出来,我们现在就可以请权威机构鉴定真伪,顺便查查……这份遗嘱,是在何种情况下、由哪位律师经手的?它的出现,是否与当年那场差点让陆氏崩盘的误会有关?”
陆隅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陆晟恒的心上。他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呼吸变得粗重,指着陆隅的手指剧烈颤抖:“你……你血口喷人!你这是污蔑!”
“污蔑?”陆隅冷笑一声,“需要我提醒您,当年您挪用集团海外项目资金,填补您私人投资的窟窿,导致那个项目差点烂尾,集团损失数亿,是谁在最后关头补上了那个缺口,才没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又是谁,看在爷爷最后那点情分上,只是将您‘请’出国,没有追究法律责任,让您在国外还能靠着陆家的名头逍遥自在?”
陆隅的目光转向一旁的陆迟,语气中的寒意更甚的一字一句的说道,“至于陆迟在国外这些年“不懂事”的花销……大伯,您账户上那些来历不明的大额资金流动,需要我请程颐把明细打印出来,放在这餐桌上,让一家人好好看看吗?看看您这位即将成家立业的儿子,挥霍的是谁的血汗钱?”
“轰——!”
陆晟恒如遭雷击身体晃了晃,猛地捂住胸口,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齐莹枝也吓得花容失色,慌忙扶住他:“晟恒!晟恒你怎么了?”
陆迟猛地站起来死死瞪着陆隅,“陆隅!你——!”
“够了!”陆至徽猛地一拍桌子,“滚!带着你们那些龌龊心思,给我滚出陆家!从今往后,我陆至徽没有你这个弟弟!陆家的大门,你们永远别再踏进一步!”
宋婉之也站了起来,脸上再无一丝温和,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疏离。
陆晟恒在齐莹枝的搀扶下,面如死灰,嘴唇嗫嚅着,却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能怨毒地剜了陆隅一眼。
餐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红酒在桌布上缓缓洇开的痕迹。
就在这时,林澈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陆晟恒刚刚坐过的位置前,那几乎没怎么动过的餐盘和酒杯。
他的视线猛地定格在陆晟恒用过的酒杯边缘——那里似乎残留着一点不易察觉的……白色粉末状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