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过往“铸下的错,刻下的痕迹,永远也……
第30章过往“铸下的错,刻下的痕迹,永远也……
即使满心都是请罪的念头,可当秦王这个疑问丢出来的时候,范雎还是凝滞了片刻。
他艰难地蠕动唇:“按同罪论处……当斩。”
这是叛秦罪的处罚。
鲜少有人能对生死一笑置之,范雎也不例外。
秦王嬴稷直起腰,离范雎远了一些:“先生当真已做好被腰斩的准备?”
范雎没有再回答。
秦王嬴稷道:“先生回去罢。孤不动你,便无人能动你。”
如同与胸腔连接着一般,范雎始终低着头,双手并举至头顶,就此拜退。
小嬴政望着范雎的背影,若有所思。
转过身的秦王嬴稷一眼就见到了小嬴政的神情,问:“政儿可有话要说?”
“君上对应侯……究竟是何想法?”
是想让他继续担任要职,还是藏弓于室?
抑或……就此绝弦?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秦王嬴稷徐徐开口:“他与曾经的武安君不同。只要应侯仍能为孤所用,孤便可保他晚年之安。”
风吹入室中,带起竹帘撞击作响。
秦王微不可查地摇头,眼中夹杂着奇异莫辩的神色:“只可惜,应侯心病已深,自己吓唬自己……早已失了当年的意气风发。”
所有人都会变,有的人能勇敢的走出阴影,而有的人,会因为曾经遇到的不公待遇,在相似逆境出现的时候,畏怯似惊弓之鸟。
“既如此,便由着他去。”
方才没有借着范雎的口,顺势为他定罪,已是秦王惦记着往日的功绩,给予他的最大仁慈。
听秦王主动提起武安君白起,小嬴政的唇稍稍翕动。
他想询问白起的事,可到底没有问出口。
“孤乏了,你们退下吧。”
在小嬴政离开之前,秦王又忽然唤住他,意有所指:
“若你有意……倒可去见一见应侯。”
小嬴政低头应诺。
最后,小嬴政并没有出宫见范雎,而是在木牍上写了几个字,让人送去应侯府。
木牍上的几个字是“藏刃于鞘,静待其时”。
去送信的侍从午后回宫。似是为了避嫌,应侯范雎没有写回信,只让侍从带来一句致谢。
秋去春来,又是一年,秦王嬴稷带着车队前往雍城郊外祭祀。
秦子楚与小嬴政也在随行之列,他们踏上坛畤,与秦王嬴稷一同,用三牲祭祀五帝。
在离开坛畤时,秦王嬴稷步履微晃,被旁边的秦子楚眼疾手快地扶住。
秦王嬴稷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手,与他一同走下祭坛。
缀在后方的小嬴政望着前面两道高大的身影,心中訇然一沉。
而今已是戊申之年,曾祖已经七十三岁。距离上一世曾祖的过世,还有不到两年。
那些养生汤……是否能起一些作用?
答案无从得知。
小嬴政快步走下祭坛,扶住秦王的另一只手。
他长得很快,七岁的身高便已到达成年男子的胸口,做这样的举动并不费劲。
秦王嬴稷坐上马车,示意小嬴政坐在他身侧。
一路上,秦王嬴稷有一茬没一茬地询问课业。车子行出数里,秦王谈话声渐弱,耷拉着眼皮,在车上睡去。
小嬴政放低声响,接过侍从手中的裘衣,轻轻盖在秦王的身上。
车子的轱辘声格外有韵律,连小嬴政也开始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间,他想起了前一世。
前一世,直到曾祖离世,他才得以回到秦国,并未与曾祖相处过。
而这一世,他提早六年抵达咸阳。
在与曾祖相处的这四年里,他得到了许多上辈子不曾企及的,来自祖辈的关照,也见惯了曾祖与祖父、父亲的斗法。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一直延续着这样的生活——
车子停下,小嬴政睁开略有几分迷蒙的眼,望着巍峨的宫殿。
独辕的辇车早已等候多时,秦王嬴稷此刻也已经恢复清醒,疲乏地呼了两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