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十九章 报告团长:人生如戏,全靠演技2
为了营造出气势恢宏的效果,丹露南部的裙楼除了餐厅是正常房间大小以外,咖啡馆和宴会厅的层高都极高,三层楼的高度就比得上普通的五层楼建筑。北部的剧院更是出于视觉效果的考虑,同样的高度,却只分了两层。
丹露剧院一边与餐厅相连,另一边直面一条模仿香榭丽舍大道的笔直大马路,沿街都是卖各色奢侈品的商店,车水马龙日夜不息。而丹露剧院就高高在上地俯视整个水州最繁华的街道,仿佛这不是一个剧院,而是戏剧艺术之王的宫殿,供人前来觐见朝拜。
剧院面向大街的入口处,推开满是各种经典戏剧场景的铁艺雕花大门,标准游泳池大小的喷泉伴着音乐不断上演水与光的圆舞曲。阿波罗驾着金马车的雕塑位于裙楼的最顶端,九位风情各异的缪斯女神雕像在阳台栏杆上吹拉弹唱。
建筑里面重复运用地球复古风的结构,宏伟秀丽的科林斯柱支撑起穹顶,还通过镀金着重强调柱头繁复华丽的花纹,冰冷的白色大理石和热情如火的红地毯不断地提醒来者,应该对戏剧艺术怀有怎样的敬畏之心。足够让二十来人并排而行互不干涉的宽阔楼梯旁边,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欧里庇得斯、莫扎特、威尔第、瓦格纳、比才、普契尼、契诃夫……古往今来的著名戏剧家们的胸像按照生活年代的时间顺序,依次安放在墙上的壁龛中,下面用黄铜铭牌标注各自的姓名、生卒年月和代表作,像一座座戏剧艺术历史上的丰碑,供往来者膜拜。
到了二楼,彩色大理石铺出的几何图案地板比一楼多了几分活泼俏皮,五步一座的人造水晶大吊灯照亮墙上各种著名戏剧人物的绘画、雕塑,剧场里面的天花板更是干脆把西斯廷教堂的《创世纪》整个儿地照搬过来。高悬的天棚、开阔的空间、富丽堂皇的装饰让行走于其中的任何人都觉得自己格外渺小。
剧场旁边的鸡尾酒大厅仿照凡尔赛宫的镜厅,巨大的拱形窗门外还有阳台,可以对外面笔直的“水州香榭丽舍大道”一览无余。房间里面,香槟杯叠成比人还高的香槟塔,桌上放满各色精致的小吃,服务生如同站岗的哨兵一般,端着盘子站在墙边,随时准备满足贵宾们的任何需要。十七面巨大的镜子映出穿燕尾服或者军装大礼服的男士和穿曳地晚礼服的女士,男士们端着香槟酒杯,女士们摇着扇子,正忙于正式演出前的交际,勋章、领带夹、袖扣和各色珠宝一齐在水晶吊灯下闪烁,各式香水和化妆品的脂粉味在空气中氤氲成一片迷离的仲夏夜之梦。
然而此时此刻的后台,却完全是另一幅场景。
后台分为五层,只用最简单的木板搭建,此时正人来人往,为演出前最后的准备工作忙作一团。灯光师、音响师、道具师在舞台组主管的指挥下调试各自负责的区域,主演一个人躲在角落酝酿感情,舞美师一个一个盯着群舞演员做好上场前的热身,场工、服装师、抢妆员在各自的区域待命,舞台助理赶走想躲在后台看戏的木工、电工、裁缝、洗衣工、勤杂工,突然所有人的耳麦中一起传来舞台总监的怒吼:
“你说你不来了是几个意思?”
正对着舞台的总控制室,舞台总监一身松松垮垮的嘻哈风旧T恤、破洞牛仔裤包裹着看不出任何女性曲线的平板身材,假小子一样的头发因为急得满头大汗,竖成一头刺猬,对着portal另一头吼:“季晓斐,你说你误了飞机来不了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电话另一头轻描淡写,还能听到女性的喘息声,“就像我前面和你说的,格拉菲拉想跟着我的剧本学汉语,看到作者介绍一栏称我的作品为‘处女作’,就嚷嚷着非要给我‘破处’,所以……不瞒你说,我现在还在家里呢。”
“你丫还有‘处’可破吗?”舞台总监朝天翻了两个白眼,“你不来,就为了这事?你觉得在家里哔你的女朋友比你的处女作第一次上演都重要?!”
“当然是哔女朋友比什么都重要,不然的话,我干嘛和她民事结合?”
说得好有道理,舞台总监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话反驳:“话说,‘处女作家’,请问‘处’和‘女’有哪个字和你沾边了?”
“一个都没有。”电话另一头传来笑声,“kiseki,别酱紫嘛,换个角度想想,我这也是对你的能力的充分信任,所以觉得都没有亲自莅临的必要了,是不是?”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舞台总监发出}人的笑声,“嗯,是啊,你还真是‘信任’我。每次你都是一拍脑袋有了新点子,然后把剩下的扔给我了事。你知不知道为了把你的点子毫无违和感地溶入原有剧情,还要推动剧情、没有逻辑破绽,我得死多少脑细胞、多费多少事?!还有一点不符合你的背景设定,就得改改改!”
“可是改完以后比你原来设想的还好,不是吗?”
舞台总监撇了撇嘴。
“有点自信嘛。”电话另一头还在轻描淡写,“你的细胞不用死,只是你得坚持,然后想办法把我的和你的想法结合到一起去。就像读大学的时候,小组一起写论文。”
“我要是读过大学,现在就是我在家里哔女朋友,你在这里抓狂了。”舞台总监没好气道。
“你长了那个能哔女朋友的器官吗?”电话那头还在逗她,“就算长了,你有哔女人的兴趣?”
“我没长,你借我?”舞台总监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嗯,好的。”电话那头用俄语说了些什么,于是那边的女人叫得更大声了,“kiseki,格拉菲拉说你真大,真爽,太棒了。你是她睡过的最棒的一个,她爱死你了。……”
“替我谢谢她全家。”舞台总监气绝。
电话那头笑了半天才缓过气来:“kiseki,其实读不读大学,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重要。很多戏剧学院出来的大学生都只有理论知识而已,没有你这么丰富的舞台经验,所以我选择你来合作,而不是其他人。你就没有点自信吗?排练过程中,你的很多点子都是我都没想到的。你就没想过把我的脑洞跟你的结合在一起?”
“我还以为你找我,是因为你要写一部以日裔华人为主角的歌剧,想找个懂日语、日本文化的人,又不敢去找日本叛军。”
“当然,这也是一部分原因。”电话另一头直言不讳。
“对你客气,你还真当福气了!老子不是对自己的脑洞没信心,老子是对你的脑洞没信心!”舞台总监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一旁的布景师和音效师差点跳起来,“对,你读书多,你受过专业教育,你会作词,你会谱曲,你‘格局’比我大……你特么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写出来的是什么玩意儿?人物脸谱化,题材敏感化,甚至说难听点,你这一整个序幕就是抄袭《蝴蝶夫人》。”
“你不觉得《蝴蝶夫人》的故事潜台词是告诉男性,亚裔女性就是天生的玩物,玩够了就可以随意抛弃,不用承担任何后果,非常恶心吗?”电话另一头弱弱地插了一句。
“不止《蝴蝶夫人》,我觉得普契尼写出来的那些物化女性的玩意儿都恶心透顶,尤其是《图兰朵》。这么个致力于鼓吹女性应该温柔恭顺逆来顺受服侍男性的直男癌最后死于喉癌,都让我开始怀疑真的有上帝存在了……”
“所以通过改编把这些令人作呕的东西往死里黑,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三观,这正是典型的上官朝新文学,也就是我把故事背景放在那个时代的原因。”
舞台总监突然意识到跑题了:“这不是我说的重点!我要说的是这是歌剧,不是音乐会。戏剧的灵魂是什么?是人物之间的矛盾!矛盾!矛盾!观众是来看剧,不是来听音乐会!”舞台总监几乎每吼一句,就拍一下桌子,吓得旁边的布景师和音效师心惊肉跳。
“我觉得那帮官老爷只是休会期间拿看歌剧做借口,来剧院交际而已,除非你找人在舞台上跳脱衣舞,否则他们估计连看都不会朝台上看。”电话另一头传来一声叹息,“可惜了我呕心沥血的作品。”
“呕你妹,老子才是快被你折腾得快吐了。”舞台总监咬牙切齿。
“折腾得想吐?你不是说这是你最轻松的一次系统排练吗?你看,我还给你把舞台背景都做了,我自己亲手画的,都不用你另外张罗。”
“嗯,是啊。”舞台总监发出一声冷哼,“你知不知道你给的背景比丹露舞台大了整整五……”
“大了五米吗?丹露剧院的舞台那么小?”电话另一头稍微安静了一会儿,但是很快就释怀了,“不过这点小事,我相信你搞得定。没关系,把你觉得不太重要的地方修掉一点好了,我不介意。”
“不是大了五米,是大了五倍啊,大哥!你做舞台背景的时候,对舞台的实际大小就没有一丁点概念吗?”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一会儿:“后来你是怎么解决的?”
“我让阿杰做成滚动轴的形式,每次只在舞台上展示需要的部分,你做的布景可以全部保留。”
一旁的布景师给舞台总监比了个“OK”的手势。
“替我谢谢他。”电话那头说道。
布景师对着舞台总监的portal比中指,做出“法克鱿”的口型。
“阿杰,”舞台总监捂住眼睛,“我不想看他和他女朋友滚床单,所以他那边的摄像头没开,他需要看我们这边的工作进展,所以我这边的摄像头开着。现在只是我们看不见他而已,他看得见我们。”
布景师赶紧扑回操作台,假装自己一直在认真工作。
电话另一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决定岔开话题:“服装!服装还不错吧?我都是让人按照演员量身定做的,这总不会出岔子了吧?”
“嗯哼。”舞台总监扶着额头,“细节很精确。但是你别忘了,这是舞台剧,不是电视剧,观众距离舞台那么远,根本看不出你那些服装设计上的细节。”
“瞧,极其丰富的舞台经验,这就是你比我厉害的地方,所以我才来找你合作。”电话另一头反而洋洋得意起来。
“这个叫‘舞台经验’?”舞台总监发出一声嗤笑,“我还以为这个叫‘常识’呢。”
“而且我知道,你会对我有信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