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金乌弄月篇之帝都护驾
雅雅匍匐在草丛中搜寻着顾清风的气息,昨天它把顾清风咬了一口,伤口的血腥气给它指引了清晰的方向。
宋云萱、裴澈、霍珊珊扛着在睡梦中被“绑来”的秦渺跟在雅雅后面追踪到了那座隐秘的老宅。
裴澈上了老宅的屋顶,霍珊珊负责把秦渺弄醒。
宋云萱担心顾清风,拖着大刀躲在门外的灌木丛中,双眼死死盯着那道门缝,刀身滚烫,她却越抱越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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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鬼迷香的气息像一只焦黑的魔爪将整个梦境撕碎,顾清风醒来恍如大梦一场。
他睁开眼,只觉手脚如灌了铅重地一动不能动,他抬起头看到那人一身便服端坐扶手椅上,手托着茶杯,茶水的热气悠悠浮起遮住了他的面容,从小的养尊处优让他的姿态一向是清贵而从容。
“你醒了?”他笑,将茶轻轻放在旁边的几案上。
顾清风以手撑地想坐起身,但浑身上下一点力气也使不出。
韩谨和道:“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我下了迷药,你动不了。毕竟你师从清流宗,剑术高超,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顾清风讥讽一笑。
韩谨和走过来蹲下身,伸手将他挡在眼前的发撩开,语气微低,似乎颇为遗憾道:
“唉,朗之,你说当年你去考了武试该多好,你一定是武状元,而我就能进三甲了。”
顾清风咬紧牙关,手吃力地揪住他的衣角:“为......为什么?”
“为什么?什么为什么?”韩谨和低头看着他的手,儒雅的脸透出几分狰狞的味道:“谁叫你万事都要压我一头!不论我做什么永远都屈居你之下,有我韩宗明之处世人却只看得到你顾朗之!”
顾清风苦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韩谨和攫住他的脸,眉一挑露出几丝不屑:“我们当然是朋友,但我的朋友不能在我之上!”
顾清风眸光一动,忽然明白了。
他与他是同乡,韩谨和家中世代经商可谓富贵中人,而他家中清贫,两人本应全无交集。
韩谨和虽然是个贵门子弟却与其他纨绔不同,他举止文雅态度谦和,颇有才华,因自负才情不愿与那些粗俗显贵们交往,所以主动结交当时出身寒门但才名在外的顾清风。
两人一见如故意气相投,当年顾清风进京赶考的银钱还多亏韩谨和资助。
“你武艺高超,我曾劝过你去考武试,可你偏偏要与我在文试上一争高低,乡试你一举夺魁;殿试三甲,你高中探花,而我永远在你之后,你一入翰林就得到郑观的青眼,他竟让你和他一起参与《建元大典》的编修!而我这些年在他身边鞍前马后,他却永远都要在我面前提起你有多出色……”
“我和你都是全州才子,我们一起扬名,但我的风光却不及你万一,”韩谨和面色从容,可声音却泄露了他压抑多年的不甘与愤恨,“就连......就连秀秀满心满眼都是你!”
韩谨和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抬起来,双眼掺着妒忌的烈火似乎要将他烧地体无完肤:“明明我才能给她更好的生活,明明是我先爱上她的......可是她拒绝了我,偏要跟你......”
他那张谦逊文雅的脸终于彻底扭曲了。
顾清风想起他和秀秀成亲那一天,韩谨和前来道喜,酒桌上他明显地面色不佳,一直独自在喝闷酒。
“秀秀......”他怔住,他与韩谨和十多年情谊却从不曾察觉他对秀秀竟然生起过那样的心思!
他曾把韩谨和当成他的挚友、知己,如今想来是个笑话,他的朋友心里压着对他的蚀骨的恨,对他妻子的觊觎,那些东西一夜之间倾覆将他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秀秀死前的模样撞进心头,痛不欲生,顾清风死死扣住他的手腕,目眦尽裂,如野兽般低咆:“你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害死她!”
韩谨和双目赤红,眼里要竟然流下泪来:“那是她自找的!我告诉过她,她会后悔的,可是她不听偏偏要和你在一起,所以她就落得那样的下场!”
“畜生......你还是人吗?”
顾清风怒吼,韩谨和目光一凌挥起拳狠狠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顾清风吃痛,另一拳再度打来,韩谨和发疯似的在他身上发泄着多年来的愤怒。
“很痛是吧?痛得想杀了我?呵,顾清风,你恨错人了,你最该恨地应该是你!一切都是因你而起,是你咎由自取!你爹,你娘,秀秀,顾清泽的下场都是拜你所赐!”
清风无力地趴在地上,鲜血缓缓从他口中流出。
似乎是打累了,韩谨和拿出绢布擦着手悠悠然走回椅边坐下,喝了口茶,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着倒在地上的顾清风:“还记得当年你在翰林院的《上华法典八经卷》里发现了什么?”
顾清风倒在地上喘息着,剧痛令他眼前一片模糊,《上华法典八经卷》这本书他确实有印象,这本书内容佶屈聱牙,晦涩难懂,他将此书带回家中研究了数日,一无所得。
“这本书本没什么大用处,不过此书封皮用金册所铸,内有乾坤,碰巧被你那个酒鬼父亲发现了。”
顾清风艰难地睁开眼去看韩谨和,只听他慢慢道:“里面藏有主公和夜羌国来往的书信,我奉命将书信藏好可惜被你无意间带回了家中,又被你父亲无意间发现。”
顾清风一愣。
“你爹发现了书信想找你商议,可你人在宫中,所以我便请他到了这间屋子里来叙话,”韩谨和幽幽一笑,语气如鬼魅般阴森,“我告诉他,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让他那个探花郎儿子暴毙,二是自己死。”
“你猜你那个懦弱了一辈子的混账老爹做了什么选择?”
顾清风骇然。
“我骗他,只要他喝了那瓶毒酒,他就是个死人,死人可以永远保守秘密还能保护自己的儿子,一举两得,”韩谨和见到顾清风那惊痛难抑的模样,只觉无限快意,“他懦弱了一辈子,为了儿子难得骨头硬了一回,其实那也不错,到死和他最爱的酒在一块儿,不是很好么?”
韩谨和满意地看着顾清风露出极痛震惊之色,他俯下身,笑:“怎么?你不知道?还是你一直以为顾承德是酒瘾犯了才中了我的道?”
顾清风死死瞪着他,脑海中浮现顾承德那自责愧疚地绝望神情。
是的,这些年他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凶手,但内心深处同样责怪他那个嗜酒无为的父亲,当年顾承德答应要戒酒,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喝了酒,才酿成最终惨剧。
他是怪他的,一直是怪他的……
却不知父亲本意是想保护他。
“你知道顾承德喝下毒酒之前是怎么求我不要伤害他的儿子的么?他给我跪下,拼命给我磕头,让我放过你……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