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 简在帝心 - 天天疯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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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兵器上淬了毒,伤口虽避开了要害,但毒素已经侵入血脉,要治疗伤口,首先得祛毒。”临时被卫简抓壮丁,王掌院也没有丝毫难色,职业道德和人格操守委实感人。

卫简看着床榻上已经陷入昏迷中的左常,面色苍白中透着隐隐的淡青,是很霸道的箭毒所致。

王掌院深知卫简在奉旨查办南安王府的命案,见他此时神色凝肃,猜度床榻上的人定当很是关键,遂难得言辞笃定道:“卫千户请放心,此人看着虽严重,但并无性命之忧,最迟五日,人定会醒来。”

老油条竟然也有打包票的一天,真是难得!

察觉到卫简眼里的戏谑,王掌院泰然地微微一笑,“托卫千户的福,有幸得林公子指点,老夫着实受益匪浅。”

后宫暗藏的弯弯绕无非是绕着龙体和子嗣,加之师兄的特殊爱好,王掌院到底于哪一方面受益匪浅,卫简也大概能猜出个七七八八。

“既如此,那就有劳王掌院了。”卫简从随身携带的药囊里挑出个天青色的小瓷瓶递过去,“这是师兄专门给我炼制的解毒丹,应该能起些作用。”

王掌院当即动容,连忙接了过来。刚刚还在喟叹对方用汝窑小瓷瓶装药奢侈,现下看来,不过是堪堪能配上林小神医的神药罢了!

又是个药痴!

卫简再一次见证了自家师兄在专业领域内的迷样魅力。

左常私自离京,加之卫简刻意封锁,故而关于他的消息甚少有人知晓。方奶娘及其一家被灭口后,案子的调查就陷入了被动,眼下的关键,是如何利用左常将僵滞的局面盘活。

“沈兄,你可有何良策?”与北镇抚司值房的简陋不成正比,卫简这里的茶叶向来是精贵货,大部分来自宫里的赏赐。

徜徉在北镇抚司如同在自家部衙里的沈大人不惊不扰地端坐在桌案一侧,品了口茶,思量后徐徐开口:“投石问路。”

卫简眼里浮上一抹笑意,举着茶盏敬了敬,其中含义心照不宣。

当日下晌,南安王府侍卫统领、前南安大将军左常私自离京路遇伏击被锦衣卫救下后押解回京的消息便经由刑部内部不声不响地泄露了出去。卫沈二人打着查访的名义再度登门,请南安王府老封君协助调查。借此时机,又将左常并无性命之忧、不日即将苏醒的信息公然放了出去。

出了南安王府,随同沈舒南一同办案的捕头任旭几番欲言又止,但碍于北镇抚司的几位在,终没有张开嘴。待到在柳条街街口分道扬镳,沈舒南委实看不下去,主动开口问道:“任捕头可是有话要说?”

任旭踌躇了片刻,慎重道:“属下知道大人一切所为都是以破案为先,只是,有一事,属下委实不吐不快,还请大人见谅!”

沈舒南摆了摆手,“无妨,尽管说便是。”

任旭拱了拱手,直言不讳:“今次,左常的消息从咱们刑部里头流传出去,看似更合乎情理,但说到底也是有损于刑部的脸面,若被部堂及诸位大人们知晓,对大人您……恐怕会有所误解。”

早先因曹轩一案,左侍郎高大人便对他有所微词,眼下这事一旦被他知晓,无疑是主动将把柄送了上去。

“诶呀,大人,您怎么还乐得出来?!”任旭见自家大人一副完全没将此事放在心上的模样,不由得心焦。

沈舒南单手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眼含歉意笑道:“多谢任捕头一心为我考虑,你且放宽心,圣上想要看到的,只是成功破案,部堂大人亦是如此。”

皇上的青眼有加也好,部堂的信任器重也罢,最终倚靠的无外乎办差的能力,而非绝对的家世出身与左右逢源。何为本何为末,沈舒南心中自有计较。这也是他与卫简格外投缘之处,因为他们都从彼此身上看到了相同的领悟。

任旭观他神色,并没有勉强之意,遂也放下心来。十八岁摘得探花,入刑部三年便稳坐正五品郎中,现在又深得皇上看重,这等学识和才智,任旭向来佩服不已。既然大人心中有数,那定然是心中早有应对之法,自己恐怕是杞人忧天了。而且,北镇抚司的十三爷那是什么人物,跟自家大人也是客客气气的,别说高侍郎,恐怕就连尚书大人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完全不知自己已经成为别人定心丸的卫简此时正面临着一个巨大危机。

“什么,您说安平郡主打算回京给祖母祝寿?!”卫简险些将嘴里的半口茶水喷了出去,囫囵间将自己呛得红着眼睛猛咳。

广阳公主急忙上前帮他拍背顺气,嘴上却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幻想:“不是‘打算’,孟筠已经动身了,路上顺利的话,月底应该就能抵京。你回去吩咐陈述将熙来院再妥善打扫一遍,切不可怠慢了孟筠。”

那丫头真嫌弃被怠慢了才好。

“你呀!”广阳公主见他苦着一张脸老大不情愿的模样,恨恨地戳了戳他的额头,“孟筠是个好孩子,你别总让人剃头担子一头热似的追着你跑,怪可怜的。”

可怜?

卫简捂着胸口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亲娘诶,如果您知道那丫头高调痴缠我的目的是为了拿我挡桃花债,就知道谁才是最可怜的人了!

按例,锦衣卫每一季都会派人到下面巡视暗访,一来充扩皇上耳目,二来勘验当地官员的政绩。这个特使的差事,若往好里办,可谓苦累而不肥,着实不招人待见。卫简其人,的确是没什么世家公子骄奢淫逸的习气,但公务以外,也不那么主动吃苦耐劳就是了,如今竟然主动申请特使之职,郭镇抚反复问了两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你手头上的案子可还没了结呢。”郭镇抚提醒道。

卫简抿了抿嘴角,“离月底不是还有一旬吗,我也就是和您提前打声招呼。”

郭镇抚瞪眼,“听你这话,倒是挺胸有成竹的,不过,我还是得再提醒你一次,南安王的命案牵涉着南安和西南边境的安宁,切不可掉以轻心!”

“您放心,我记着呢,一刻也不敢忘。”

对于卫简这样的保证,这几年残酷的经验总结下来,郭镇抚早习惯了听听就算,才不会真的往心里去,“我听说你在查杜芸儿和陆明冲,他们背后牵扯着阳武侯府和陆家,一定要把握好分寸。”

卫简莞尔一笑,凑上前两步,“属下谨记。不过,说到阳武侯府,听说您和他们家侯爷颇有些交情,不知能否请您出面替咱们做个人情……”

郭镇抚神色一正,“怎么,阳武侯府有问题?”

卫简摇了摇头,“虽说南安王确定死于毒杀,最大的嫌疑人方奶娘出自阳武侯府,但仅凭这个,尚不足以将侯府纳入嫌疑,请您出面只是想打声招呼,挖清方奶娘的身份还得侯府配合。”

“这不是问题。”郭镇抚打包票,“稍后散衙你便随我一同过去。”

“能否也让沈舒南同去?”

“当然可以。”郭镇抚耐人寻味的眼神深深打量了他好一会儿,忽的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对刑部那个姓沈的小子……耐性很是不一般啊?为何?”

“为何?”卫简将这两个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嘴角挂着暗昧不明的笑意,“能为何,自然是模样长的俊呗,您知道的,我对相貌好的人素来有耐心!”

郭镇抚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呼上他后脑勺,笑骂了句胡闹,将人踹出了门。

登门拜访总不好踩着饭点儿,故而郭镇抚较往日提前散衙,带着卫简和沈舒南直奔阳武侯府,连张拜帖都没提前递。而令卫简意外的是,阳武侯府的门房见到是郭镇抚,连通传都没通传,直接将他们迎了进去。

这样的待遇,何止是颇有些交情!

阳武侯府祖上也是凭着从龙之功封侯建府的,奈何后来的子孙不争气,尤其是现任阳武侯的爷爷和亲爹,堪称京城世家纨绔子弟的教科书式人物,即使时至今日,各家教训不争气的子孙时仍将这二位的大名挂在嘴边。也不知是不是阳武侯府祖上庇佑,现任阳武侯杜琨完全没有遗传到败家的特性,早慧且自律不说,治家更是很有手段,典型的歹竹出好笋。美中不足的是,杜琨先天不足体质带虚,一出生就注定了无法习武,想要从武复兴阳武侯府只能是个遗憾了。

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阳武侯杜琨与郭镇抚年岁相仿,身材瘦削气质沉稳,表面上看与郭镇抚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但两人一见面,短短几句话的互动隐隐能窥见这人性情中的豪爽与果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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